风穿过船舱的窗,撩起她鬓角长长的碎发。
画中人画着画中人……
男子眸光微动,只觉清风无味,芳华黯淡,仿佛眼前人和她手中的画才是这世间唯一的颜色。
衣袖、衣摆、前襟、束带……
元彤儿犹如神助,仿佛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忽然出现,不消多久,便画满了男子的衣衫。
男子微微动了动身子,似有风吹拂,绘着墨山雪景的轻纱被他盈盈展开。
佳人佳作,如一卷珍藏千年的水墨画中走出的画中仙。
男子眸光闪烁,似乎也十分喜爱,清冷的眸子里忽而闪出了细碎的光,看了好久才颔首说道:“多谢殿下赏赐,奴很喜欢。”
元彤儿将笔顺手一丢,头脑发胀的站不住,索性又半依在了软榻上。
“为何要自称奴?你是谁的奴?”
男子缓缓曲下了身子,伏在她软榻前,讨好似的微微仰头,道:“今夜,奴就是殿下的奴。”
淡薄的眸中忽起了妩媚,如水波潋滟、流光溢彩。
元彤儿不禁起了身,伸手勾住了他的下巴。
好一个美人儿,如描似削的身段,怯雨羞云的精致脸庞。
最是那撩眸一笑,便勾人心弦、可谓倾国倾城。
“……我可不要。”
元彤儿笑道。
男子脸上的娇怯忽而散去,只怔怔的看着元彤儿,不明就
里。
元彤儿放下勾住他下巴的手,又懒懒向后仰去。
她手撑着发胀的脑袋,缓缓说道:“不要做谁的奴,就做自己……
如果一个人这辈子都不能做自己,只因别人喜而喜、悲而悲……
那该多委屈……”
她声音越来越浅,渐渐像是要睡过去。
男子依旧半跪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微闭着的眼睛,被烛光照成鸦金色的长长的睫羽,脑中一片空白。
做自己……他摇了摇头。
“可我已注定要身在贱籍,这辈子……怕是注定要委屈了……”
他落寞的喃喃自语,却没想到元彤儿并没有睡过去。
“贱籍?”
她浅笑了一声,淡然道:“那有何难?你是谁家的,我替你赎了身不就好了?”
夜越来越深,风也似越来越急,吹的船漾的厉害,薄纱帘也眷眷的飘着。
忽而一股乱风将烛火吹熄,只余星光映着河水的微光,才不至于眼前太过昏暗。
软榻上的元彤儿没有动静,不知道是不是睡去了。
男子愣了半晌,才又开了口。
“……殿下真的要赎了我?”
他的表情掩于昏暗之中,语气没有了之前的淡漠,却也品不出任何情绪。
元彤儿此时昏昏沉沉,睡不着、也提不起精神,听到他这么问,想也没想便笑问道:“怎么?你很贵吗?”
男子便也笑了。
“不贵,若是殿下钱不够,我还可以帮殿下凑一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