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躺倒在地上,意识有些昏沉,但还保持着清醒。
虽然非常的不想承认,但是刚刚的那一局战斗,他还是输了。
魏尔伦确实强大,而他也如同兰波所预言的那样,并不是魏尔伦的对手。所以哪怕他用尽了全部的方法,依旧只能丢脸的躺在这里,又一次品尝失败的苦果。
“可恶……”
赭发少年支撑着,一点点将自己的身体翻了过来,仰趟在狼藉的地面上。这个姿势让他的呼吸顺畅了许多,也让被压迫的伤口得到了缓解。
——正常人受到这样的重伤,应该已经要死了吧?
可是他却还能保持意识,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伤势在一点点减缓。魏尔伦没有真的下狠手,想必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自由行动了。
制造者殚精竭尽的考虑到了每一种可能,耗费无数心血调整基因改造出的、为了战斗而生的身体。即便不算上身体中沉睡的“荒霸吐”,他也那么的不像人类。
中原中也知道日本官方拥有着可以利用手术强化人类身体极限的异能者,也和那些被改造过的人交过手。所以他清楚的明白,即便是那些身体素质被改造的远超常人的战士,也无法和拥有近乎完美战斗基因的他、或者魏尔伦相比。
魏尔伦犹如大提琴般悦耳的声音再度回荡在中原中也耳际。
『我们的诞生,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错误的诞生?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赭发少年握紧了拳头:“魏尔伦,你错了,没有任何人的诞生是错误的,‘人’的诞生,没有对错之分。”
即便是因为人类的贪婪而诞生的又怎么样?就如同是否是人类这个问题,他或许会感受到困扰,却不会被囚困。他或许竭力追寻着这个答案,却绝不会被答案所束缚。
因为他就是他。
还记得在擂钵街,那个时候他还不认识泽田纲吉。曾经有来挑衅的敌人用难听的词汇侮辱着身为孤儿的孩子们,然后对出现在小羊们前方的中原中也大放厥词。还是“羊之王”的赭发少年只觉得厌烦,直到对方的最后一句话让他真的起了杀心。
对方说,你有父母教养吗?
那本是一句侮辱和嘲讽,因为在这里的所有孩子都已经没有了父母。但是这句话对于中原中也而言,又有不一样的定义。
——他有父母吗?
身为荒霸吐容器的他,真的是人类吗?
抱着这样无法说出口的疑问,中原中也从未放弃过寻找自己的身世,他一直都想要一个答案。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他捡到了突然出现在废墟中的泽田纲吉,一直到两个人彼此托付愿望为止。
那个时候,中原中也才恍然大悟:他所纠结、执着和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自己究竟是不是人类。
——他只是因自己过于“异常”而感到孤独,只是想要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家”。
“羊”是他曾经认定和期盼的家,但是连他自己都很清楚的知道,过于悬殊的差距与并不稳定的环境是他与同伴们无法逾越的鸿沟。
所以才会下意识的焦虑,会因为敌人的讽刺而动怒。
刚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人类的泽田纲吉因为他的存在而不再恐惧彷徨,他的伙伴感激他,认为是他拯救了自己几乎要崩断的神经。
但是对于中原中也来说,泽田纲吉又何尝不是自己的拯救者。
是人类,不是人类。
已经无所谓了。
他早就不再在意了。
无论曾经是人类也好,和魏尔伦一样是被制造出来的产物也罢。他都是中原中也,泽田纲吉的伙伴,港口afia的干部,重力使中原中也。
仅此而已。
他是强大的存在,但他也有软弱的一面。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自己和伙伴都不曾拥有这强大到被人觊觎的力量的话,或许他们就可以一直呆在擂钵街,和羊的同伴一直生活在一起,而不是因为强大的力量而产生裂痕,引发那时候的他们无法阻止的分崩离析。
但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况且时光重来,真的让中原中也拥有选择的机会,他大抵依旧会选择这份力量,这份可以保护所有人,保护他最重要的伙伴的力量。
“这样的遗憾,这样的纠结,这样的苦恼……你告诉我,我的意识只是一串代码?”中原中也冷笑了一声,想起昨天下午与魏尔伦的第二场战斗,对方向他灌输着他们身为被制造的产物的悲哀,对人类的憎恶,说自己只是科研人员随手编造的字符串。
“……真是可笑,即便真的是如此,又能怎么样?”
赭发少年咬着牙,恢复力气的身体让他重新从地上爬了起来,恶狠狠地骂道:“会去纠结这些可笑的东西,魏尔伦,没用的人究竟是谁?”
他眯着眼,钴蓝色的眼眸中暗潮涌动:“混蛋太宰,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拖延了足够的时间,如果失败了
,我一定会把你打进墙里去!”
…………
………………
纲吉在熟悉的声音中模模糊糊地醒了过来。
少年首领揉着自己的眼睛,虽然精神已经苏醒,但身体还是传来阵阵疲惫与困倦,让他恨不得倒头继续睡下去。但是冥冥中有一种感觉告诉他,他要醒来,他一定、必须,要醒来。
他睁开了眼睛,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一张他无比熟悉的脸。
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的就像是看过了千万遍一样,那是……那是……
——那不是他的脸吗?!
纲吉一屁股猛地坐了起来,因为用力过猛,和原本一脸激动的中岛敦撞了个正着。一时间,两个被绑架的倒霉蛋均是捂着自己的额头连连抽吸,痛的眼角泛泪花。
少年首领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出个所以然来,突然,一双大手夹住他的腋下,在中岛敦惊悚地目光中将他整个人都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