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德帝又问:“下月西凉使臣来朝,准备的如何?”
“请父皇放心,一切已准备妥帖。”姜念安回。
他点点头,“你做事朕一向放心,只是这次来的不仅有太子祁朗,还有七皇子祁周。”顺德帝眼神意味不明。
在姜念安身后静默许久的路知远,闻言悄悄抬头看她。
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他也来?多年不曾见过他了。”
如今日子应当比当年好多了吧。
两人的反应皆被顺德帝收入眼底,他心里的疑虑好像瞬间得到证实。顺德帝心情渐好,语气也不由得放轻松,“嗯,来者是客,好好招待便是。”
路知远面色有些古怪,客?多年的政治机敏告诉他,这客人极可能来者不善。
“此事兹事体大,万不可马虎,让下面人都利落一点,万不可徒生是非。”
二人连连称是。
*
自御房离开,姜念安便直奔宴厅偏殿。
“天地神佛保佑呐,幸好你没事。你让我在偏殿等你,可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来,一打听才知道你竟是落水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一进屋门,陆知竹便一脸紧张的扑过来,围着姜念安转了好几圈。
“突发奇想,去那边看花了。”姜念安心情不错,开玩笑说。
“看花?谁家好人放着牡丹国色不看,去那凄凉地儿看花啊。再者就算绝色,也不值得你跑池里面去看。咦?你这是什么表情。”路知竹念叨着,却见姜念安面带笑容,不知有无在听自己讲话,不由得愈发气恼。
姜念安安抚地拍了拍陆知竹手背,拉着她一旁坐下道,“自一来便听你叨叨念,可叫我连个回话的机会都没有,方才确实发什么些事,待明日道于你听。”
明日?明日还能见着你吗?陆知竹狐疑地看着姜念安,问出了口。
“明日卯时我便要进宫,你可与我一同前往。”
两人扭头望去,只见路知远从外间进屋,少年换了一身雪白色直襟长袍,头发用一根红黑色带子随意绑着,发丝飘扬,腰间系着墨白青云珮,脚蹬金丝缎面黑靴,衬得整个人愈发玉树临风,俊美无比。
姜念安愣了愣,方才顺德帝留他议事,没成想这么快就结束了。
路知竹一眼发现路知远与早上来时装扮不同,学着大人的模样语重心长的说:“哥,你怎么又换衣服了。这次回来见你不是找人裁衣订衣,就是研究打磨玉石,天天跟个花孔雀似的倒腾自己也不嫌累。”
“衣服湿了自然得换,服饰缺了自是得买,倒是你,整天跟个老婆婆似的到处操心念叨,也不怕年纪轻轻牙就掉光了。”路知远伸出手,做了个打掉牙齿的动作。
转身走到对姜念安对面,低下头注视着她说:“你感觉怎么样,姜汤喝了吗?可有何不适?”
少年离她很近,眼神专注,低头时发尾轻轻从她的额头,眉毛,鼻尖依次扫过。姜念安闻到少年身上专属的淡淡沉香。
姜念安感到脸颊有点发烫,回道:“方才在父皇那里喝了热茶,无任何不适,方才多谢路公子出手相助。”说着行了个万福礼。
少年侧身避开,笑笑道:“况且我水性算不得好,就算没有我,你也可以靠自己平安游上岸的不是吗?我并没有帮太大的忙。”
“水性不好还要往下跳。”路知竹以一种难以理解的眼神看着路知远,好似在说你莫不是脑子有病。
见姜念安当真无碍,路知远也有心情打趣,一脸坏笑说:“久别重逢后的第一面就带给我这么大的见面礼,还是跟以前一样,不吃一点亏。”
姜念安面上有些尴尬,接着想到幼时发生的某件事,回道:“小时候我救过你,现在你救了我,算扯平了。”
她看着路知远,五官娇俏,眼神灵动,好似在说你都说我不肯吃亏了,这不得扳回一局。
那大约是九年前的事情了,彼时姜念安年仅五岁,正是懵懂无知时,那时的路知远正值调皮时,听闻太液池莲花池下有许多蝌蚪游过,非要拉她去捉蝌蚪养来玩。
年少总是狂妄些的,路知远也不例外,自告奋勇要亲自捉来,不要宫人帮忙并将她们谴到一旁。“看那个肥肥胖胖的,我捞来予你。”
池边石头上布满青苔,年少的路知行蹲在上面,手拿瓢,伸长胳膊,身体前倾去勾它,还没等捞到,脚下一滑摔进水池。
瞬间掀起大量水花,如升起的水帘,紧接着极速落下,砸了两人满身。
年幼的姜念安也不觉得害怕,一只手拉着河边的树枝,一只手拽住在水里挣扎的路知远,将他拖上岸。
那大抵自那时起留下了阴影,路知远此后经过有水的地方都与其保持一定距离,虽在其父的要求下,被迫了游泳,但也勉强仅够自救。
今日这番举动倒是着实令姜念安吃惊。
“你莫不是把这事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