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远城西域斧背山山簏一所僻静之处,此刻却被二团气机搅动的漫天惊雷,草木飞折,偶尔一个发力处,便是连突出的山石,也被气罡震为糜粉,被这弥烈气机搅动,使这数十丈内如龙卷风袭来一般,碎石烂木四处激射。
肖童虽然在这阵惊天动地的气机中坚持着有攻有守,仿佛渐入佳境,但他自己心中却清楚之极,这是他在依神奇的步法,与幻妙绝伦的师门神技在苦苦支撑,足则感悟连连,武技渐成气象,但在这种绝对的实力压迫下,败亡只是迟早的事情。
一柱香……两柱香……一刻……二刻……。
肖童如同死海里强力挣扎的鲸鱼,虽然善凌波弄浪,但在这种绝对辗压的对手面前,这种武道上的突进却只能给他带来有限的缓冲,不过“朝闻道,夕死可矣!”,肖童的时间虽然几乎谈不上朝夕,只在片刻之间,但他的心境却也与这种悟道者颇有同感。
这种置之死而后生的心境无疑又让他能多撑一会,不过连肖童自己也感到奇怪的是,此时他心中竟然了无畏惧,心静如水,只是一心侵淫于武道之中。
纵然身上不停的被劲罡重创,连这大金身修为的炼体也是无法抵御,精核更是疯狂转运,喷吐精气修复,但这却如杯水车薪,根本无法平衡,所以每过一刻,他的伤势都在加重。
但这些恐怖的攻击,仿佛是打在别人身上一般,而他此刻的全部心神,俱已经投入到了参悟武技之上,自从危地中出来之后,这几个月来,他还从来未深参过这斗战之技,没想到如今终于有这天大的机缘修悟,却是在他生死之间。
然而他同时也发现,在这种生死攸关之际,他的神域都仿佛比平日间运转快了数倍,也许这也是一种极致压迫下的激发,反正这一会的体悟甚至可以媲美他在危地数月的功行。
本来师门功法,便不似其他门派的功法乃是即成之作,只需按部就班,一丝不苟的体会其中奥义,领悟功法要旨,便不难有所成就。
但师门的“三经五典”,却俱是包罗万象的神籍,正如鬼谷子所述“只重其理,不重其形”,只注意重修士对修行之理的通悟,而并不注重具体功法,只要你能悟到修要之理,哪怕你修魔修妖,就算习练鬼修之术也不算违忌。
这也是鬼谷门人弟子为何会散布天下,不分正邪魔巫,有教无类的原因,鬼谷也正因其这种不拘一格的逍遥风格成为三界之中最神秘的修行门派。
所以肖童这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打斗,会有这么多的体悟妙解,不但在武技方面的拳、剑、步、念、炼五典上有所突破,就连对核心妙理一玄、九转、一元三经也蓦然颇多领悟,这种进步简直可以用刹那千里的速度来形容了。
这其中的原因,不但因为对方的实力压榨,更多则因为对方这魔道功法的触动,平日他只博览玄门典籍,而且还未曾遇过什么高手实践,所以只形于表面,但今日却不但遇见了魔修,而且更见其施展了千姿百态的魔修功法,这对于他来说,仿佛是亲手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武道之途,使他的心头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然而这种妙境只是他神海意识之中,而他的境况却实在是何止一个不容乐观了得,虽然在每一记必杀之技中妙到毫巅的躲过,但这样福至心灵的自救之法还能有几次,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而且他的金身炼体也已经伤痕累累,对他的身法影响也越来越大。
转眼间小一个时辰过去,肖童还在苦苦支撑,但摩柯南叶却终于怒了。
这种缠斗长达一个时辰情况若在魔界,就算对方与他有什么仇恨,他做为堂堂一介大魔师(相当于玄修筑基),自然久攻不下,也不会拉下脸再逼斗下去,但今日之势却不同,对方已经在自己的必杀之列了!
“好个油滑的小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否则我看你还能支撑到几时……。”
羞怒之中,本欲突下杀手,但蓦然又记起了师尊的交待,还有许多手段他未使出,虽然自己心中有些不屑那些手段,但若就此击杀了这小子,师尊难免又要怪责自己,心念微转,强忍心中杀意,稍轻了轻手中攻势,再次劝降。
“尊驾何时变的如此……如此婆婆妈妈,徒失了强者风范……。”
在那几近窘息的气机压迫下,稍松了一口气的肖童心中却并无半分动摇,但此时的他说话都显的有些精疲力尽,再不愿与对方多做口舌之辩。
“好倔犟的小子,但是……但是就算是你死了,你觉得便能放下这段纠缠不成,老夫稍示手段,你……你的父母家人便也难光活命,你果真还要这般顽固不成?”
这句话乃是师尊临行时教给他的,本来以他的身份如此胁迫一个后辈有些太违自己的道心,但师尊仿佛是心意坚决,一定要将这小子活捉了过去,无奈之下,他只不得硬得头皮说了出来。
“好个魔宗匹夫……,竟然如此无耻,以家人胁迫于我……。”
此话一出,将摩柯南叶在肖童心中仅剩的一丝尊重顿时轰然剥离,急火攻心,一阵涛天的怒气如同火山喷吐一般在肖童心中一升天,仿佛是一只咆哮如雷的神兽,蓦然间一阵凶威弥漫天地。
“小子,你……你竟然是妖修者,不对,妖修者也不可能苏醒血脉……。”
目注双眼蓦然赤红,浑身凶威大放的肖童,就算是摩柯南叶也是暗暗心惊,但他见多识多,顿时意识到了对方这阵气势的根脚,不禁心神大震,纵身飘出战圈,厉声发问。
“‘三界之修何为尊,鸿蒙开时问青虫’,可笑尊驾堂堂大魔师之尊,竟然问出这么可笑的问题,玄修、魔修、妖修俱修的是人道,‘只有一方穹宇,何分三界妖神’,哈哈哈……。”
肖童状若疯癫,突然满脸喜悦,接连说出一些连摩柯南叶也似懂非懂的谒语,不禁让常常位大魔师也一阵发怔,这两句谒语他史觉似懂非懂,但却又仿佛好象极为准确,但一时之却又想不出所以然。
他更是不知道自己方才那几句诛心之语却正巧是帮了肖童一个忙,那时候的肖童已经是强弩之末,本来他再稍加坚持,肖童便已经支持不住,就要意志昏迷,任人宰割了!
九层大金身已经支撑不住这恐怖的一次次打击了,肖童只感体办五脏六腑都仿佛碎成了一片一片,也不知道吐了多少血,整个黑衣都已经浆成了紫红。
这一次打斗是他三世为人之中最惨烈的一次,他几乎都已经神魂传音,让云彩儿快带着白须儿逃命了,不过在云彩儿没有回应,就连白须儿都仿佛此时不愿听从他的令示,仍然在支撑着神域不停的运算,不停的推演,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亢奋。
不过肖童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几乎连思维的速度都在变的越来越缓慢,全靠着白须儿与云彩儿费劲的调配着神源,驱使着早已经如同烂泥一样的身躯,顽强的支撑着。
精核转动都已经远远不如平日那般灵动了,体内金光幻灭不定,仿佛是一盏快要熄灭的油灯,一阵轻风袭来,都随时有灭掉的危险。
但就在这种时候,肖童突然朦胧中觉得他体内的血脉仿佛如煮沸了一般的水一样,开始汹涌澎湃了开来,与那明灭的金晃交触中竟然渐有融合之象。
他几乎能感觉到那种不屈的意志以及那涛天的威能在体内激荡,只要能与那金身相融,便能释放出一阵恐怖的力道威能,这种力量是肖童岂今为止,所从来没有敢想象过的强大,那正是圣兽的血脉之力。
但是差一点,总是差一点便能完成融合,但是就缺少了肖童本命之力主导,所以一次次的失败,若是再不成功的话,眼看着肖童自己的意志都要崩溃,到那时就算神仙也无法将这两处神奇的力量融而为一了!
不过肖童的意志再强大,神魂再强悍,但毕竟还只是一位聚元境的修者,连修士都谈不上,他的意志能坚持到现在不泯灭都已经算是奇迹了,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接下来该坚持什么了,只剩下犹如马上要脱离这破碎之躯的一点灵念未泯。
但偏在这种时候,他突然冥冥中看到义父义母正在受人追杀,其状危在旦夕,不由心中一惊,一阵急痛之感袭占全身,这倒让他的意志又清醒了几分。
恰在此时,正好听见摩柯南叶的威胁之语,神志顿时清明,一种怒火犹如火山奔涌,灼热的刺痛感再次将他的神魂点,正是这种平空而来的意志,却鬼使神差,正好让他苦修了一年的血脉之力顿时完成了苏醒,与他的九层大金身融为了一体。
血脉之力奔涌如潮,与那幻灭不定的金身之体相融,一阵新生的力量默然在肖童体内滋生,由一点星星之火顿成燎原之势,那璀璨的金光再次大放光芒,但颜色却在渐渐变成了紫金之色,将他浑身的血脉瞬间犹如重塑一般。
精核与真核也在同时间迅速的壮大,而且迅速变成了紫金色,这种新生的力量竟然如此玄异,只在肖童仰天长笑的几个呼吸之间,便将他全身破碎的经脉与骨骼重新续合如初,并且隐隐然紫金之光闪烁,犹如脱胎换骨一般。
一阵强大的超出肖童认知的力量重新酝酿成形,精核与真核强力的勃动着,先天之灵也如同瞬间成长成了一条紫金之龙一般,在肖童的体内兴奋的翻腾而行,使他全身的力量再次恢复而且更胜往昔。
“魔修士,且再莫说那让天下人耻笑之语,祸不及家人乃是三界之规,你即无有长尊之像,也莫怪肖某轻看于你,来吧,咱们再行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