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早的日光还未升起,温韵之从床榻间翻身而起,稍稍整理妥当自己的装束仪容,抄起昨夜费心拿到装种子的袋子,仔仔细细地收好。
自己一个人去,她怕自己笨嘴拙舌说不动那衙役,又猫着步调来到屏风处。
榻上萝桃睡正浓,温韵之隔着屏风背过身去,朝那头的人低声换道:“师傅……师傅……”
现下时辰尚早,太阳还未全然升起,荀钰耳边嗡嗡,蹙眉稍稍侧了头,全然不理那细小的声音。
记着荀钰好似特别在乎礼节,温韵之也不敢冒犯,只微微提高了音量,水眸目视前方,瞧着萝桃的方位。
如此便是更清晰地听着有人唤自个。荀钰睁开苍色烟眸,思绪渐渐回来,他先出声应道:“何事?”
听着声了,这游说衙役的事且有了底,温韵之心下松了口气道:“萝桃还睡着,师傅起了门外说罢。”说罢她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
虽天色尚早,客栈倒是门开大敞,迎宾样。
后厨方向时不时传来声响,温韵之下楼朝后厨去,这才听清煮水、刀切的动静。
门帘有袅袅炊的雾气缓缓飘出,她在门帘前停步,听着里头的声响,扬声问道:“今早有没有吃的?”
里头人听见询问,连忙回了话道:“有有有。”不消片刻,听着菜刀落板的闷响,苏咏俊掀了门帘从里头走出来。
见来人是温韵之,他扬笑道:“姑娘今儿起得早,要吃些什么?”
他指尖还沾着葱花段,温韵之只瞧了一眼,苏咏俊便随着她的视线,人精似的低首搓了搓腰间围着的混纺棉料,讪讪笑了声:“姑娘见笑,方才在厨房帮冯亮切葱花呢。”
冯亮是这间逍遥客栈的厨子,手艺虽比不得曾经温府里的大厨,却也不算太差。
“你们忙,我就来讨碗粥喝。”温韵之想图省事快些办事,粥要做得快些,都是他们提前煮好了的。
“好嘞。”苏咏俊转身回了厨房,又似是想起什么,从里头喊问,“姑娘要来点咸菜么?”
定川云岛的人口味淡的很,菜系也就偏素净。外来的航队、旅人大多吃不惯。倒是他们这儿的咸菜口感一绝。
“来点吧,要两碗粥。”温韵之朝里头叮嘱了句,算算时辰荀钰也该收拾差不多了,一会便能下来,正巧赶上热粥。
“欸!”苏咏俊隔着帘子应了一声。
堂内没人,天色尚早,大多人都还未起,这个点也就早市那儿摆上几家摊位。
温韵之随意挑了个座位候着。
不消片刻,苏咏俊便端着他的掌盘来了:“姑娘的粥,不够还有,跟我说声就行,趁热啊。”
要了两碗粥,却只给了一双筷子。听着苏咏俊的话,倒是让人误会了。
他道是心里觉着我能吃呢。温韵之侧颊染了层粉意回道:“不是我一个人用的,替我再拿双筷勺。”
闻言,苏咏俊挠了挠头,略带歉意地赔笑,转身回了厨房。
桌上的两碗白粥还散着袅环的雾气,没多时苏咏俊补足了勺筷,顶上也传来徐徐的脚步声。
温韵之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便低了头瞧着面前的白粥,她有些饿了,却不好先用。
荀钰沿梯而下,稳步坐到她对面,一双烟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抖了抖袖襟拿筷问道:“何事要这么早起?”
见他动了筷,温韵之也端起碗,先舀了勺白粥送入口中。
白粥用的是岛上所种的细米,冯亮煮的粥火候刚好,用料也事宜,不叫那白粥浓了一口全是米,也不会一勺下去尽是水。
温韵之只喝了一口,食物的热意便顺着喉咙进到胃里,暖暖的。
“我原以为师傅要问我昨夜去哪了。”温韵之见他未提,反倒自个先心虚起来。
他气定神闲地夹了些咸菜入口,半晌都没讲话。
那心虚的劲儿更上来了,温韵之喉间一动,端着碗将脸遮了一半,连舀好些勺粥入腹。
荀钰抬眸瞧她一眼,淡淡道:“你不是正要说么。”
这胸有成竹的模样,温韵之只当他猜到自己去做了什么,就等着自己都招了。
也是,这定川云岛就这么大,她夜里翻窗出去还能有什么事。
她将碗捧在手里,指腹在碗沿处来回摩挲道:“昨夜我去了趟莫那娄古德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