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文学

第二十五章

25 熄炩 息令在山崖下醒转,已然是第二日清晨。 虽然身上没有严重的外伤,可他却觉得浑身疼得不像话。 在昏迷之际,他复又陷入那不能自主的荒诞梦境。这一次他在暗夜中疾奔回了皇都,不知冥冥中受到何种指引,他来到太女的府邸,在庭院中见到一抹红影倒在雪地之中。 他欲上前却怎么也挪动不了步伐,他努力地想看清那人的容颜,可是脑袋却如同被巨斧劈开一般疼得他生不如死。 那人是谁?为何对他有如此大的影响? 他努力地回想,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这时候眼前浮现出越来越多的陌生景象,如烟火在脑海中骤然炸开,无数的花火将他拖入更深的黑暗中。 熄炩,活下去。 你是天狼族最后的希望了。 从今以后你不再是天狼族的少主,你名唤息令,只是一个幼时失怙的寻常凡人孩童。 那你呢?你又是谁? 我……我是从前与你定过亲的狐妖尔融,待到我替赤狐族与天狼族报了仇,那时我会来接你,你会记起我的名字,记起过去发生的一切。 赤狐族,尔融。 “从前有座山,山上住着一窝狐狸……” “狐狸洞与天狼山挨得很近,天狼与狐狸世代交好,约定要在小天狼降生以后同狐狸洞结门亲事。” 他并非驭妖师息令,而是天狼族的少主熄炩。 二十年前他离开天狼山,是因为盛天女帝命驭妖师灭了他的全族。 他的身上流着天狼一族的血脉,所以反复做着同样的梦境,而鉴心镜中也会照映出他的妖身。 他之所以不记得自己的身世,是因为他一直视为心腹大患的国师尔容为了护他封住了他的妖识和记忆。 事情的真相怎会是如此。 如果这才是真相,那他过去这十年岂非皆是荒唐。 思绪陷入混乱之际,他隐约感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可是不等他分辨个明白,山崖之巅传来一声尖锐的鸟啸。 那声响极古怪,只叫人闻声便周身失去气力,站立不稳。 神鸟青鸾苏醒,息令第一个念头是须得赶到山崖之巅与驭妖师们会合。可如今他已知晓自己的身世,他与盛□□、与整个驭妖府身份对立,他还要插手驭妖府与神鸟青鸾的争斗吗。 虽然驭妖师灭了他天狼一族,可他在驭妖府中生活的这段日子,得师傅单秋实悉心教导,与众师弟妹朝夕相伴,难道如今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吗? 天狼一族本就最重情义,师傅生前将驭妖府交于他手中,他既与驭妖师为伍,便不能善恶不分,枉顾师弟妹的性命。至于他同盛天女帝的灭族之仇,回到皇都再作打算不迟。 这般想着,半妖息令终是化作狼身朝山崖之巅奔去。 碧苍崖之巅,神鸟青鸾睁开双眸,却是一片艳红血色。虽有血鸦族祭祀换血在前,体内火毒消弭,可它尚未来得及历经涅槃之劫便被驭妖师以外力生生唤醒,灵台浑噩不曾真正清醒。 只见它自山崖之巅展翅尖啸,巨大的翼翅挥动间席卷山顶狂风大作,所经之处树林草木皆被摧折。 驭妖师们被大风困在山顶,不得已围缩成一个小小的防护圈,无论施展什么咒术皆不能抵挡这拥有着天地间最原始力量的凶兽的攻击。 息令赶到山巅之时,众驭妖师已近力竭,即便是驭妖府往日鼎盛之际,也断然不是眼前这神鸟的对手。 或许,尔容怂恿女帝遣驭妖师来降服神鸟,本就没想让驭妖师们能活着回去。原来这就是她的计谋吗?为了报复驭妖府过去对赤狐族的伤害,无论驭妖师的好坏尽数诛灭。 息令暗暗咬牙,以山林作为掩护,凭借兽类的敏锐迅捷,快速绕到青鸾鸟的身后,瞄准它的足腕狠狠咬了下去。那青鸾鸟吃痛,开始更加奋力地挣扎,翅膀一挥便将山崖之巅的驭妖师们掀得四散分离、人仰马翻。 它回转过身,望向身下的黑狼,嘶鸣一声,张开鸟喙便吐出熊熊烈火来。千钧一发之际,天上忽而盘旋而下一只蓝翎大鹏鸟,她振动双翅飞快地躲闪过火焰来到黑狼身边,以爪擒住黑狼背脊毛发落到身后不远处。 息令识得,那是尔容身边的护卫箬翎,既然她此时出现,必然得了尔容的授意。 他无暇细想,方才狼狈躲闪之际,在地上翻滚几圈,好不容易站稳身形,却见周围的驭妖师们纷纷退离、拔剑相向,剑尖不是对着青鸾鸟,却是对准他。 他这才想起,适才为了行动方便,以天狼妖身御敌在前,可自己在驭妖师眼中,与青鸾鸟又有

何分别。 人与妖,自古敌对,泾渭分明,没有例外。 蓝翎鹏鸟为了护他,正在半空中与发了狂的青鸾鸟周旋,而他过往视为手足的师兄妹们拿着充满戒备的目光冷冷凝视他。 眼下没有解释的时机,息令回过神来,连忙扑上前去撕咬青鸾鸟的尾羽,有箬翎在空中牵制,他轻而易举便能得手。那边怔立着的驭妖师见状也意识到此刻想要活命须得先合力对付神鸟青鸾,于是纷纷拿出看家本领开始加入战斗。 神鸟青鸾被三方势力合围,怒火更甚,猛地一甩尾羽,将息令重重摔了出去,而后对准底下的驭妖师长啸一声便吐出几重鸾火。 息令余光瞥见师妹碧珧手中剑猝然离手,眼看就要被鸾火烧及,不得不借山石之势扭转身形朝她奔去,直到将她驮到安全之处,他欲转身继续对付青鸾鸟。 却听身后传来狐疑的呼唤,“师兄?师兄是你吗?” 他化作狼身,碧珧此时不可能认出他,可他还是身形一顿,背对碧珧用胸腔大吼一声“快走”,接着头也不回地冲向山崖之巅。 凭他几人之力,今日要降服这神鸟断然没有胜算,唯有赶快撤离减少伤亡才是。 息令与箬翎不是青鸾鸟的对手,撑到这个地步已是强弩之末,幸而碧珧听见了他的话,带着余下的驭妖师们往崖下撤退。 息令正欲再战,就听蓝羽翎鸟出声道,“我奉大人之令,护你性命。而今驭妖师已退,你切莫再恋战,离开此地越远越好。” 虽知她听命于尔容,息令却不能留她在此处孤身应战,箬翎见他无动于衷不由急道,“既然你现下已恢复记忆,那么大人在皇都必然已……今日我纵是追随大人而去,也要护得你周全。” 心头骤然传来钝痛。 顷刻间,脑海里仿若有什么串联成线,那些被他刻意忽视的、抛诸脑后的所有细节。 三日以前,恰逢月圆之夜,天狼族血脉觉醒,他化作狼身追随尔容气息来到碧苍崖,过去他曾以为是梦境的记忆实则真真切切地发生了,他亲眼目睹了尔容以一己之力诛灭整个血鸦族的过程。 他同样记起了妖息紊乱之下,自己是如何凭本能咬断了血鸦族祭祀的咽喉,而后中了血鸦族的毒血昏厥过去。可他现下好端端的站在此处,安然无恙,唯一的解释便是尔容再次救了他。 要解血鸦之毒,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剖取内丹。她若替他取来内丹,自己又将如何全身而退。 是以那日在国师府中,她伤重失血却不得不浸泡浴汤,概因血鸦寒毒发作。难道真如箬翎所言,自他记起一切的那刻伊始,她已经…… 怎么会呢? 那个总是神色浅淡却看起来无所不能的白衣狐妖,怎么会这样轻易就死去。 他明明还有好多好多话想亲口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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