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泠这厮突然说了那样一句话,自己怎么可能还安稳地坐在凳子上!
风琳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便瞪了听泠一眼。
莫名其妙的听泠:“…………”
“小主,难道您忘了,两个月前,在大明湖畔遇见的夏蕴?”听泠特意压低了声音,在风琳身边说道:“当日,那位夏公子便是吟了这首诗,小主才见了他一面。那位公子长得有些俊美,难道小主这就忘了?!”
风琳:“………………”
原主啊!你都做了些什么事哟!你去过你想要的生活了,这会儿全都成了我的锅!!
还有那只小丑!!
明明一直监视着她,却不把这段记忆拷给她!!!
这不该是我的剧本啊!!
风琳摇了摇头,一脸“我不想多说也说不了”的惆怅,便又低下了头。
听泠作为她的第一大丫鬟,自然体察心思,便说道:“小主没露面,亦未落下什么物件,这很好。只是小主当日为何在那亭子里待了那许久?那位夏公子倒识趣,只是在一旁吟诗。若是有人在旁走动,又瞧出了小主的样貌,又当如何?”
风琳的手指不停地搅动,表现出了内心的焦灼不安。
听泠叹息一声,俯身倒了杯茶,说道:“小主已经进了宫,便注定要在这宫里度过余生。小主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那位夏公子再好,也不是小主的良人啊!”
风琳抬头看着听泠,再度哀叹一声。
听泠嚅动嘴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这样子,也知道自家小主不想进宫,更不想跟宫妃们斗来斗去,更别说跟那个样貌绝对绝对比不上夏公子的陛下做些花前月下的事了。
可这哪是自己一个小小丫鬟能决定的事?
自己的家人姊妹们都在风府过活,而自己跟着小主进了宫,也注定是一辈子出不去的。
这都是命!
没得选。
就像当初,谁能想到,那位四小姐会突生怪病,脸上长了一大块黑色的胎记,便是过了数月,太医们都治不好,如今只得送去城外的庄子上,也不知日后的结局会如何。
与那位婚嫁难定、几乎没了前程的四小姐相比,小主的结局倒还好些。
可到底意难平。
定了定神,听泠说道:“小主也别忧心。如今宫里子嗣不丰,张婕妤身边养着自己亲生的凌杬(án)公主,江昭容抱养了已经去了的吴宝林所出的凌枫公主,穆承闺生有一位身体孱弱的皇子,也是咱们裕朝唯一的皇子。”
风琳挑了挑眉,意思就是你什么意思?
“小主五岁那年,府里来了个和尚,说是入府念上两年经便走。原是因着风家先祖当年的恩情,那和尚的师爷留下了遗命,那和尚为了还这份恩情,便自行来了。老夫人茹素多年,便将他留下了。”听泠说道:“两日后,小主到了老夫人院里,那和尚便说,小主这病得将养在老夫人院里,老夫人便做主把奴婢赐给了小主,伺候了您九年。”
风琳眯着眼听了这许多,在自个儿的头发上摸了两把,便又一脸希冀低看着听泠。
听泠:“…………”
你当我小人成精的呐!和你说这么久话我口不干?!
腹诽归腹诽,听泠还是微笑说道:“那和尚在府里住了两年,倒是只吃些青菜豆腐,半点没沾荤腥。老夫人茹素久了,也觉着这和尚有些意思,便吩咐下人来去自如,也别把他当外人。”
茹素久了……有些意思……风琳恶趣味地想着,这老夫人也许是守寡久了,看个和尚也觉着眉清目秀了吧。
这么一分神就漏了点话,风琳仔细听了会儿才勉强跟上听泠的思路,“……两年后,正是那日那和尚来的时辰,原本去客房送斋饭的下人回老夫人的院子禀告,那和尚走了。那日小主发热了,您不知道也是奴婢疏忽了。”
风琳忽然看向窗外。
听泠一愣,便也转头望去。
却见一个身形娇小的宫人拿着小桶,站在梅枝下,头高高地仰着,许久都没转下来。
“小主可是觉着奇怪?”听泠说道:“小主的喉咙伤得狠了,太医看了,都说难将养,寻常的药怕是也治不好。这栖风堂花树上的露水怕是吸取了日月精华,说不得便有奇效。小主当年发了几次热,那和尚便说了这个法子,小主果然好得快些了。”
风琳叹息一声,便拾起了那本被冷落许久的诗经。
听泠一怔,但还是福身一礼,撩开珠帘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