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叶丹阳坠崖,段小双带着人前前后后将这几处断崖地形摸透了,他知道他站在哪里,也知道下面会是什么。
大多崖壁陡峭如刀劈,高度参差不齐,有几处崖顶看似其貌不扬,被茂盛的草木覆盖着,其实土壤松软,经受不住一人的重量,如果不慎踩上去只会落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段小双凭借着当初几次下崖的经历,特地选了这一处断崖,这里不算高,崖壁近乎垂直,即使摔下去也不会被凸起的石块刮伤,而崖底是一汪深潭,连接着地下河,没有干涸的可能。
即便如此,他向后倒去时骤然的下坠还是令他心悸,他下意识地抓紧了旁边的人。
令他意外的是,对方似有回应,五指动了动,将他往怀里带了带。
段小双身上沾满了对方的血,鼻息里除了血腥味再无其他,他睁开眼,只来得及看到狼形面具被风吹掉,接着便掉进深潭之中。
扑通一声响——!!
肉体撞击到水面带来的剧震让段小双意识恍惚,好在冰冷刺骨的水唤回了他的理智,他划动双臂奋力向上游去,回头一看,那个年轻将军却没有丝毫反应,双目紧闭,正缓缓沉入昏暗的潭底。
他的身体里散出淡淡的血色,越靠近伤口,血液流出,颜色越重,
若是段小双当时没有折返回去,此时也不会救他。
他没有思考,又游回去,抓着他的臂膀搭在肩上,用自己的所有力气带着他向上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这人身量比他高上许多,身材结实,又穿着甲胄,段小双游得极为费力,还有被他拖着沉底的趋势。
段小双便直接扒了他的盔甲减轻重量,见他脸色寡白,心里一惊,再去探他胸膛,竟是毫无起伏,心里又是一震。
段小双托着他的下巴,嘴巴凑了上去,舌尖顶开他的齿关,为他渡了两口气,又是拖又是拽着向上游。
在段小双窒息之前,终于将他带到了岸边。
段小双大口喘息,手打着颤,死死抓着那人的手臂,将他从水里拖出来。
这一片崖底潭形状狭长,他们没有坠落在潭中,离岸边也近,周围是倾斜粗粝的石块,段小双先爬了上去,又将那人也弄到岸上,探了一下鼻息,发觉气息虽然微弱,但好在表示人还活着。
段小双松了口气,又去听他心跳,叠着双手去按压他的胸膛。
这人之前一直戴着面具遮挡真容,只露出一截下巴,段小双便以为他是脸上留了疤或者有什么胎记,现在才发现其实不然。
面具下是一张年轻的脸,生得极俊,眉目张扬,五官尚未从少年人的稚气中脱离,又因在沙场斡旋多年,隐隐多了几分锐利,整体气质如雪松一般,即使尚在昏迷之中,段小双依旧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浓浓的温暖的生命力。
白鹤行身上纵横数道刀伤,身下湿漉漉的水痕中逐渐多了一丝血红。
段小双看着那些刀口,甚至不知道要在何处落手,但是他还是能分清楚轻重,只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忽视那些伤口先救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依旧捏着他的脸颊为其渡气,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直到对方猛地咳嗽两声,接着吐出几口掺杂血液的水。
段小双撤开些许距离,看着他缓过呼吸,又因为疼痛而嘶声抽气,段小双知道他不会死了,也放下心来,慢慢躺在石板上。
他也没什么力气了,只是看着天上的星子,就徒然生出浓重的疲惫。
段小双慢慢闭上眼,想着等恢复一些力气就动身离开,这个想法刚刚冒头,还未展开,他就已经睡过去。
其实他睡着的时间很短,但睡的沉,意识朦胧间听见清脆的马蹄声,应该是只有一匹马,向他靠近,紧接着便有脚步声。
这个时候段小双依旧没有醒,脚步声停在他身边。
咔哒一声,环扣锁死的声音响起,他的脖子感受到了一抹凉意,令他倏然睁开眼。
连珩垂目看着他,语气出奇的平静,“真不乖。”
项圈另一段的锁链被他握在手心。
段小双如遭雷劈,一时之间竟愣住了,身体僵硬到做不出任何反应。
连珩冰冷的手指摸上他的脸颊,在他唇上意味深长地摩挲两下,道:“该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段小双直接拍开他的手,啐道:“滚。”
说罢,便扭身往外一滚,脚下已经想好了下一步的落脚地,但是——
连珩收紧了手中锁链,另一端的段小双便被扼住脖子,整个人向后仰翻倒下,双手死死扣在项圈上,硬生生被拖到连珩身边。
他脸色泛红,一口气不出不进,被刺激得双眼流泪,喉咙里发出咕咕的气音。
连珩相貌英俊,深眼薄唇,身居高位令他眉目间溢出一股威压之感,在他没什么表情时尤为明显,令人不敢直视。
他面部像是凝着一层霜,看着段小双痛苦的表情,他终于动了动眉,没有松开锁链,而是伸出手掌贴着段小双的脸颊,一路滑到他的颈子。
“为什么要逃?”他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