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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造船开工第二天

“郁大人。” “铁是军中之物。”言外之意,军中之物,不是能随便谈及的。 “那看来是有了。”郁南松一口气,马上道。 “我去找太子殿下。” 春桃想拦,太子殿下可不是轻易能见到的,即便身为朝廷大臣,也不是能想见便见的,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郁南说走就走,绕过几个回折长廊就到了陵阳的舱殿,远远就看见一人跪在殿前,低垂着头颅,路过的太监宫女匆匆行礼便离开,郁南面色一凛,脚步踟蹰不动。 “殿下,惠王正跪在殿外。”小太监奉上茶盏,低眉递了句话,惠王自从太子殿下归来议事散朝后,便跪在了。 太子殿下并未言明如何处置惠王,应当是心存亲情,可惠王却跪在殿外,究竟是认错还是想要借助悠悠众口从有罪变成罪不至此胁迫太子殿下。 小太监不敢再想,低着腰退到帘后。 “惠王密谋试图戕害储君,铁证如山,念及年事已高,耄耋老矣,且尚存悔过之心,故此罚没俸禄一年,以儆效尤。” 天色渐渐黑透,烛台微弱的火苗被风吹的晃动,海上渐渐起了风,船舱通风进阳的小窗被风吹得喀嚓喀嚓作响,飘渺的烛光在黑暗笼罩中分散一缕倒影在陵阳面上,明明灭灭,只瞧见那一双格外幽深的眸子。 大太监着灰蓝色圆领大襟,镶波线式宽边,腰间镶宽绣带团花,领了旨,腰身自然而然弯曲着退下,袍子掠过紫檀木珊瑚样式摆件,姗姗而出。 “惠王,接旨吧。”大太监宣读了旨意,暗自打量惠王神色,却看不出什么,收回神,正襟。 “臣,绝无谋害太子之心。望殿下切勿偏听偏信,伤了你我血缘亲情。”惠王以头贴地,看似臣服,话里话外却暗含讥诮。 躲在一旁的郁南自然也听了出来,这是给陵阳扣了顶处事偏私不公的帽子啊,所以当日海上刺杀一事便是这惠王所为了。感受到背后仍然存在的隐痛,心里忽然升起一抹悲愤,成王败寇的争夺是他们大人物的事,她学了十几沓历史,自然明白历史的车轮不会停止,更不会因一人,百人,百十人而改变。 而功位皇权,从来都是以尸体累积血路,但局外人尚且悲凉,她身入局内更无法置身事外,郁南承认,她从来都不是个一笑泯恩仇的。 惠王声声告罪,句句辩白,宫女太监满宫皆闻,一时倒成了宫内被围观的一景,只不过围观的看个倪墙笑话,被围观的人满腹心机阴沉,却在不知不觉中刮起一道飏风。 自然是太子为铲除威胁,栽赃嫁祸惠王了。 既然今日连唱两场戏,郁南也不介意请他们去看第三场。 “不好了,有人跳海!” “不好了!宫门口有人跳海!” 纷乱的脚步声鼓点般密集朝着四面八风涌动,又逐渐朝着一个地方聚集,只见宽阔的海面扑腾着巨大的水花,此起彼伏。 “此人是膳司王大娘的相公。” “这人是某禁卫的亲妹!” 一个个人被捞上来,间被眼熟的依稀认出,索性皆性命无虞,但不同的身份却有一个惊人的共同点。 终于,有人惊呼一声,咽了咽唾沫,说了出来:“这都是当日在船上死去之人的亲眷!” 虽家人去世痛彻心扉但也不能投海啊!活着的人还是得好好活着! 众人这才惊觉,当日惊变死伤数人,还没来的得及入殓下葬,今日怕是来领尸,却在路上听了风言风语的谣言,导致一时难以接受,投告无门,灰心丧气之下想不开。 这个谣言便是——惠王这个杀人凶手拒不认错,甚至还以身要挟太子殿下。 他们虽是些地位低贱的奴才,可也都有父母兄弟,方才替看笑话的心渐渐淡了,人命微贱,他们的命更是如此。 哭声低泣幽咽,悠悠传到了太子殿前,得知消息的大太监脸上依旧挂着笑,“惠王爷,死去禁军的家眷苦主来了,太子恐怕没有闲余再处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腌臜事了。” 看他唇边刺目的笑,惠王平静生怒,至憎恶,温儒面孔依旧如面具嵌在上面,却让人觉得阴沉:“一个奴才,也配在这里说教?哪里来的狗胆!” “奴才自然是不配的。”大太监敛着眉,眼尾瞥见一角湛黑衣袍,扑通一声跪下去,却怎么也不利索,“奴才年迈愚钝一时失言触怒了王爷,罪该万死。” “退下。” 一道从容威严的声音自后响起,依旧是尊贵天成不可直视,仿佛他永远居于九天云端,旁人低贱入泥。 惠王低头冷着脸,虽无人可见却是带笑,像是被操纵

扯出讽刺的弧度,声声沁冷。 “微臣领旨,谢太子殿下隆恩。” 陵阳不予理会,袍袖一转,接过小太监将将递过来的奏折,猛然朝着惠王朝袍砸去,尖锐的折痕击打柔软的腰腹,留下咬齿难忘的惊恨。 “回吧。”云淡风轻的一句。下句却夹杂雷霆。 “闭门思过。” “臣,谨遵殿下圣喻。” 这厢,暗处躲着的郁南旁边多出一人,阳光静谧笼罩,是魏三英。 “你是谁的人?”他嗓音酷冷,像是教条压在他跳动的每一根血肉神经,可仍是英俊的,褚红衣袍衬如凤凰翎羽,真真正正高门里走出来的勋贵。 郁南不答,目光落在躺在岩阶水淋淋十几人道:“殿下事物繁多,为臣子自当为君分忧。” 郁南虽与陵阳相识时日不多,可或多或少也能从他的为人处世中看出几分他不欲与小人多做纠缠,太子嘛,气度自然不同凡响,可她只是个俗人,旁的她计较就好了。 呃,这么想怎么生出男主外女主内的感觉来? 她究竟在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 “魏大人若无事的话,下官先行告退。” 魏三英不语,郁南便当他没意见,自顾自抱拳一礼退下,一日过去,大戏落幕,郁南长发仍带着湿气,盘腿坐在床榻,边上摆着小几。 郁南一身乳白立领里衣直扣到纤细的脖颈,严严实实的包裹住,对襟琵琶袖子宽大舒适扫过锦被时不发出一点声音。此时的她,已经完完全全忘记了要读念字的事,或者说下意识忽略了。 陵阳是肉眼可见的忙,又怎么会想起她这个小人物,再去,就是她僭越分寸了。 陵阳见完大臣,又问询了皇阿玛的近况,如此一番下来,已近深夜。 “殿下是否要沐浴更衣?” 陵阳眉宇间有丝疲惫,却又霎那间消失不见,恍若错觉,他点了点头,小太监应声退下,陵阳刚迈出一步,却又觉得忽略了什么,犀利眸光一扫,定在郁南往日里皱着脸念的地方,此刻,却是空的。 陵阳恍然,本欲着人唤她,却又止住,神色如常由太监侍奉更衣,屏风后,木桶冒着热气,熏染水鸟三色屏风蒙上层雾气,他折步而去,一众太监依次退下。 热度渐渐转凉,屏风后却没有倒映出人影,夜深风静。 郁南不知何时趴在小几上慢慢昏昏欲睡阖上眼,海上航行多日,她到底也是累了,凉风从半开的窗户渗进来,忽而传来一道略大的开合声。 郁南不安的蹙了蹙眉,却没醒。 陵阳只穿了湛黑绣金线白鹤交领直裾广袍,墨发未束,不似平日威严冷峻,反而显出相貌本身积石如玉的风姿,却仍就尊贵天然。 陵阳手指骨节敲击在小几,发出清脆的响声,节奏漫不经心却又在掌握之中。 “唔,好烦。”郁南不知从哪探出一只手,广袖下移,露出纤细白皙的一截手腕,捂住了耳朵。 陵阳面色不动,反而生出几分闲情逸致,依旧敲着,力道不轻不重,却又不曾停歇。 郁南从闲情逸致的躺倚扁舟忽然换到另一个惊心动魄的场景,身后野猪漫天遍野的追赶不管她怎么奋力奔跑,野猪始终跟在她半步之遥,吓得她惊慌睁开眼。 立时便对上漆黑凛冽的一双眼,她吓得猛地后退,双手支撑着床榻,咽了咽唾沫,迟疑道:“太,太子殿下?” “嗯。”陵阳应一声,目光垂落下移落在她原先压着画着各种图案的宣纸上,伸出手拿了出来,只一眼,便搁置在一边。 “今日读到哪一篇了?” “读到孙柳卖酒。”郁南从枕头边拿出放在最上面的一本,按着记痕翻开。 “读吧。”陵阳随意坐在床榻另一边,闭上眼。 郁南应了是,开始读,却又不免分出一分心神打量他,陵阳闭上眼时,就减弱了那份强势的攻击性,让人能够专注的看他的眉目。 陵阳样貌自然是极好的,线条分明,眉眼精致疏朗,鼻梁挺拔,双唇紧抿成线,仿佛睡梦中仍然警惕,透着一股雕塑般的凌厉之色,却完美的无可挑剔。 精密大气的滚边刺绣镶在质地轻薄的里衣,衣袂透过轻窗无风自动,灯下看美人,光晕笼罩生出些松风虔月的温柔。 郁南这才注意到她让春桃留的半扇窗不知何时被人关上,可却因关的不紧又开了点缝隙,所以难不成这人是翻窗进来的? 就是为了听她读? 听睡前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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