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王大军退至江州红昌郡,可是气坏了他。一个杯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个个都吹嘘自己领兵打仗的本领,本王养了你们那么多年,你们倒是站出来给本王打一场胜仗啊!” “五个月了!你们除了打了一个禹王猝不及防的时候胜了一场,还有一场胜仗吗!” “啪”又一个杯子摔在地上,里面的水溅起又落在每个人的鞋尖之上,可没人敢收一下脚挪一下地儿。 其实不仅是在对抗禹王,在江州甚至还起了好几处的兵乱,纷纷说着要拨乱反正。 他气急什么拨乱反正,那时江州是在自己手上,他们揭竿而起要拨的是他萧崇义! “都哑了,没一个人说话了?”邕王在厅里焦躁的走来走去,堂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阿川,你可有好的建议?”邕王转身对着堂外扬声道。 他本对许觐川有些怀疑,并未给他派遣一些重要的军事要务,他从来也不会主动揽事,这一点倒是和以前的他一模一样。 斜靠在堂外的许觐川叼着枯黄的狗尾巴草,挑了挑眉拍拍身上落下的点点雪花,带着一身的寒气走了进去。 许觐川无视着坐在两侧的人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还是那副样没见礼只是叫了声:“王爷。” “阿川有何意见?” 邕王没有任何一点介意,可还没待许觐川说话便有人站出来指摘许觐川的态度。 许觐川自己倒是没有什么,邕王先先将手里的军报摔在了发声人的身上:“让你说的时候没话说,让你闭嘴的时候话那么多!” 本来还在私下切切的众人都噤了声,许觐川才继续说道:“不如王爷直接登基称帝。” 众人面面相觑霎时又议论纷纷了起来。 “这怎么行,会被世人戳着脊梁骨说的!” “天下未定何以称帝?” “不可行!万万不可行……” “你继续说。”邕王听了许觐川的话先是匪夷所思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是沉默着在厅里踱步,半晌才开口压住了众人的话口。 “自古成王败寇,史都是成功着上位者写的。”邕王自己找着位置从容的坐了下来,看着众人的眼神继续开口:“人能活几时,而王爷上位后做出来政绩功勋又能留几时。” 许觐川笑了笑玩味的把玩着一颗小石头:“人呐,忘性最大。谁做得好谁对他们有利那便会拥戴谁?这么浅显的道理大家不懂?”他收起石头握在掌心:“何况王爷做错了什么?做为萧家皇室血亲为何不能登基?” 他低垂着眼等待着大家的回应,也等待着邕王的回应。 他承认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的,想要得到大家的反应,如今看来他连有利的条件都还没说出来这些人就已经要接受了。 果然啊,人的趋利性。 “为什么江州地区会有大小叛乱不断,因为现在江山无主,谁都不知道两王之争要持续多久。” “何不趁着还没人称帝的时候先称帝,然后拢进天下人才来帮王爷打赢这一场战争。”许觐川一拍手摊开,可有可无的对着众人一摊手:“何乐而不为?” 许觐川缓缓抬起眼眸看着邕王眼里的贪婪,心里重重叹出一口气,当着众人半跪下:“属下恭祝陛下千秋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眼神一对纷纷跪下对着邕王山呼:“恭祝陛下千秋万岁万岁万万岁!” 邕王眉眼里的笑掩饰不住,却故作严肃的扶起许觐川:“大家都快起身起身,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待众人散去,邕王才走到许觐川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在他身边坐下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愧意的说道:“我们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坐着了。” “王爷日理万机,军务繁忙。” “你还在怪我?”邕王看着许觐川坦诚问出声。 “你知道的,你当时瞒着我也是知道我个性,我接受不了你这样做……”他自嘲的笑了笑:“但我又没有办法……” “我懂。”邕王再次拍拍他的肩:“也是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最懂我了。” 这一次谈话让邕王对许觐川彻底的放下心来 ,便满眼惆怅的试探着问许觐川:“阿川可愿为我领兵,拿回失去的土地。” 许觐川垂眸,他是不愿领兵的,一旦领兵他手上就会沾上无数可怜人的鲜血,他怕他还不清,最主要的是他怕在他铁骑踏过的城池里看见林绾。 他该如何面对她? 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有一个条件。”许觐川思索了很久:“我想
要见他!” 邕王自不觉察扬起眉,愣了一瞬然后低下头想了想:“好!” “我要他的命。”许觐川说得风轻云淡,像极了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他是你哥。”邕王皱起眉,虽然他也不太喜欢许觐烨但他最近用许觐烨用得的确很顺手,虽然这一切都是他为他自己谋划得来的。 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你知道的,我只有你这一个兄弟。”许觐川看着邕王的眼神很是真挚。 邕王叹了口气:“就因为林绾?” “就因为她!”许觐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好,凭你处置。”邕王站起来双手负在身后出门去了。 许觐川见到许觐烨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他左手是前不久士兵送来的兵符,右手是暗中保护林绾的暗卫送来的暗信。 信里写到在云州他们不方便近身,特别是林绾去到离原后就更加没有消息了,而且信上还说林绾已经有了身孕。 许觐川讲不出那样感受,悲喜交加连同外面覆盖的白雪,直至天涯。 许觐烨是被侍卫推着来的,本来还在责怪侍卫的他见到许觐川的时候也是愣了一瞬间,随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好久不见啊,我的好弟弟。” “是挺久了,从你腿彻底不能走的时候就再没见了吧,没想到你竟然还活呢。”许觐川微眯着眼打量着许觐烨,从头到脚,眼里的杀气丝毫没有掩藏。 许觐烨从来都是熟知许觐川的讲话方式的,能出言讽刺就绝不会好好的说话。 “让你失望了?”他暗自观察了解许觐川那么久,自是知道他的。 “是挺失望的。”许觐川转了转腰间战炎骨哨留下来的骨哨。 这骨哨他只用过两次,第一次是为了试试这骨哨招来的是些什么人,第二次便是许觐烨到来之前。 “不过我有一事想请教兄长。”许觐川站起身来走到许觐烨旁边,双手压住他的肩微微施力:“我倒是不好奇你是如何让王妃和王爷离心的,我只是好奇你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王妃的?” “你这么聪明还需要请教我?”许觐川一点一点施加的压力让许觐烨额头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汗。 许觐川扣住他的锁骨,收紧双手,他这是承认了。就这么肯定邕王不会杀他?! “无非是用药。”许觐川松开手嫌弃的拍了拍,走到他身前看着他因疼痛而面色苍白的脸,厌恶至极。 “那你可知我是如何下药的?”许觐烨似是疯魔的涨红了双眼,扭曲的笑着看向许觐川:“你的好邕王怕正直善良的王妃把事情上报,是他哭着让我下的药,是他指使我杀了他年少时最爱的妻子。” 他仰着头大笑了几声,又继续:“不然你当我为何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戒备森严的王府里下药?” 许觐川听完身形不稳的朝后退了几步,原来……呵,原来竟然残忍到这个地步了吗! 脑海里那个曾经在皇宫里第一个对他释放善意的小小少年,那和曾经和他在屋顶聊治国之理想的少年,慢慢模糊了容颜。 他闭上眼,沉重的叹息从他身体的没一个毛孔里逸出,让他整个人显得又颓废又沧桑。 许觐烨看着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又笑了起来,屋子里的氛围怪异又荒诞。 而内厅里站着的两个人握紧了双拳,他们是战炎的手下,也是曾经因为凌蓉的善良而活下来的人。 他们双双走出,眼里的凌厉像是要把许觐烨千刀万剐似的。 “带下去吧别让他死了,你们主子回来会处置他的。” 他答应战炎的,要把许觐烨的命留给他。 “我要见邕王。”许觐烨还在挣扎着:“我要见邕王!”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他已经把你送到我这里了,你觉得你还有命见到他?”许觐负手而立,居高临下。 “他不会的,我还有很重要的东西可以帮助他!”许觐烨疯狂摇着头,可许觐川不想听。 他了解邕王,若真是留着还有用那比不会轻易就答应把他的命给自己,那么他所谓重要的,就不值一提。 他挥挥手,那两人便把还在挣扎的他敲晕带走了,只留下空空荡荡的一个轮椅,在屋子正中央。许觐川看得厌烦,一脚踹得四分五裂。 他叹息,他的蓉姐姐终究还是错付了。上半生为了凌国府的荣耀未得安稳,下半生依旧是死于至爱的人手里。 许觐川不禁想到自己和林绾的处境。 真的要这样吗?那我祝你下辈子做一个狠心一些
的人吧,祝你下辈子都只为自己而活吧,祝你下辈子再不会被情爱所困,潇潇洒洒走完全部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