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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线五十:为了忘却的祭奠(下)

旗手终于到了旗台。

只见他们小心的把三面旗帜固定在旗杆的凹槽中,然后站立在旗杆前方。同时,舰歌从四面八方响起。在舰歌雄壮的旋律中,三面承载着光荣,牺牲和鲜血的旗帜在微风中一边慢慢的上升,一边缓缓地飘扬。

李平注视着旗帜,眼睛中慢慢的湿润了。当年,他也是在这面旗帜下进入舰队。然后在这面旗帜下不断地晋升,不断地奋斗,就是在下达那个让他现在还在悔恨的命令时,背后还飘扬着这面旗帜。

就是伊芙的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这面旗帜见证了两人太多的成功,也见证过他们最大的失败。但是,到现在,她都没有后悔。

美琴她们从最开始就没有说话,呆呆的看着李平四人。如果说她们之前从新闻中看到是联合舰队光鲜,甚至暴力的一面,现在,她们看到的就是舰队在强硬的外壳下的内在。

他们也是凡人,也会有着七情六欲。他们也会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也会为战友的逝去而悲伤,甚至看到喜欢的食物也会感到高兴。他们不是怪物。

随着旗帜升到了旗杆的顶部,舰歌也奏完了最后的一个音符。广场上一片寂静,每个人,无论是舰队军官还是前来参加仪式的幸存者,遇难者家属都默默的低下了头,为逝去的人们默哀。

同时,在舰队司令部,所有在港的舰船全部拉响了凄厉的战斗警报。所有的舰员在自己的战位上默默地摘下了帽子,低下头默哀。所有的升着舰队旗帜的地方都缓缓的降下了半旗。

‘英灵殿’自然也不例外。凄厉的战斗警报从停靠在这里的每一艘船上响起,不断地跳动着第七舰队军官们的记忆。两年前,他们就是伴随着这个警报,亲手把‘银月’号空间站炸成空间中的碎屑。

可能空间站上不少人和他们是好兄弟,甚至还有可能前一天还和他们一起谈笑风生。不到一天,自己就要亲自结束他们的生命。这种惨痛的回忆好不容易才用时间淡忘,却不得不再次的挖开,然后再次品尝。虽然已经有了觉悟,但是,还是让人感到无尽的悲伤。

司令示意了一下李平,让他上台讲话。

李平也没有拒绝,他自己也觉得该讲点什么了,而不是在这么沉默下去。沉默固然可以逃避一时,但是无法逃避一世。有的时候,面对更需要勇气。

“诸位,”李平缓缓地走上了演讲台,面对着下面大批的军官和前来参加仪式的人们,“我今天不会以一个将军的身份,也不会以一个舰长的身份面对你们,今天,我想以一个这次事件的孤儿的身份和你们站在一起。”

“这次事件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年,但是在我的眼中,就像昨天发生一样。”李平看着下面的人群,松了松领带,“说句真心话,我甚至想否定这个事件发生过,就像某一天做了一个噩梦,然后一醒过来,噩梦就会消失一样。”

“但是,每天早上的现实却无情的告诉我什么是现实。这件事情就是一件无法改变的现实。”李平慢慢的握紧了双拳,“这是我们没有办法逃避的现实!”

“逝者已经逝去,活下来的人却要肩负起他们没有完成的使命;他们已经完成征程,我们还要负重前行。我们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些逝去的人们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现在我们可以在这里忏悔,悲伤,但是明天我们一定要奋力前行。否则,这些人们的牺牲将毫无意义。”

“所以,”李平微微的停了一下,“我们要继续前进!不惜代价的前进,如果不想要逝者的逝去毫无意义,我们就要记住为何他们会牺牲。联合舰队的每一项制度都是用鲜血写成的,他们再次为我们上了一课。所有的违反舰队宪章的行为都会带给身边的亲属和战友以深痛的伤害,所以,请各位将舰队宪章铭记于心。”

“在这个庄严的时刻,请各位再次看看纪念碑上的名字吧。他们用生命来告诉我们,什么是我们做过的,什么是我们在做的,什么是我们应该做的。以天上的繁星起誓,让我们继续前行。愿逝者安息,愿生者共勉,勿忘昨日,方得未来。”

然后李平举起了右手,将食指与中指并拢,无名指与小拇指并拢,然后闭上了眼,轻轻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livelngandrser。”

下面的军官们也闭上了眼,举起了右手,做出了和李平一样的动作,“livelngandrser。”

实际上的集体祭奠到现在就已经结束了,但是李平还是留下了一些时间给那些军官们,毕竟大家基本都有家人安葬在这里,顺路看看也是人之常情。趁着这个时候,李平带着泰蕾莎她们来到了一排不算显眼的墓碑前。

“我来看你们了,爸爸妈妈。”李平手上拿着船务长专门给他准备的花束,单膝跪地,跪在了其中两个墓碑前,“自从两年前我把你们葬在这里,这是第一次来看你们吧。”

“我特意给你们带了点东西。”李平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小酒壶,“爸爸,你送给我的的酒壶,我有好好地留下来。”

“虽然我们答应好了,十八岁后才可以喝酒。要是没有出事的话,今天晚上我们就可以小小的喝一杯了。”李平拔出了匕首,轻轻地割开了锡封,然后稍稍的用力。在‘波’的一声后,瓶盖就打开了,从酒壶中飘出了浓厚的酒香。

“爸,这壶酒你说过在我十八岁生日的的时候可以打开。”李平倒出了清澈的酒液,撒了一些在草地上,“今天是我的生日,所以,我想和你一起分享这壶酒。”然后李平举起了酒壶,轻轻的喝了一口,感受着綿厚的酒液流过喉头的感觉,眼泪却不住地流了下来。

“酒真的很好,爸爸。”李平轻轻的放下了半满的酒壶,紧紧地抱着,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划过脸颊,最后落在了草地上,“我想……这半壶酒,可以我自己留着吗?因为……一回喝完,就没有意思了,是吗,爸?”

然后李平擦了擦眼泪,看着紧挨着的一个墓碑,露出了微笑。

“妈,我来看你了,”李平抽出了一朵玫瑰,轻轻的放在了墓碑前,“这两年没有过来真的很抱歉,因为儿子我……真的很不敢面对你们……如果当初我让你们晚两分钟回去,你们都不会死的。是我害死了你们。”

“但是你的小花园我没有让它荒废,而是直接带上了船。”李平看着那朵娇艳的玫瑰,“妈,你不用担心,在船上它们也长的不错。而且船务长也会帮忙打理花圃。你的那些花,真的很受欢迎呢。”

“而且,你们的儿子现在还在努力哦,没有给你们丢脸。”李平抹了抹眼泪,“现在已经成为了第七舰队的司令官了,军衔也变成了准将。”

“当年,每次惹父亲生气,他都说我要是有本事就当分舰队司令官去。没想到,原来的第七舰队司令特朗普准将被司令解职了,我真的就成为了舰队的司令官,虽然是武器试验舰队。但我也是舰队最年轻的准将。爸,妈,你们会为我而自豪吗?”

“可是……”说到这里,李平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掉了下来,“这种升职……我真的不想要啊,这种升职,就好像用你们的生命作为我升职的跳板……我真的宁愿老老实实的当个舰长,也想你们两个好好活着啊!”

在旁边默默站着的泰蕾莎等人也好像被李平的悲伤所感染,低着头,看着李平在那像一个小孩一样的哭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后面多出来了三个人。

司令和两位上将早在李平打开瓶盖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了他们的身后,但是他们选择不去打扰李平。他们知道这个大男孩的身上承担的是什么。

虽然当年为了平息事态,把犯错的特朗普准将解职,然后把后续的工作都丢到了这个刚刚失去全部家人的孩子身上。这个孩子没有选择拒绝,而是欣然的接受了这一份让人心碎的任务。

白天这个孩子为了那些牺牲人员的抚恤金而不断地和财务部的负责人吵架,为了事件的善后不止一次的在联合国和某些完全不负责任的大国代表磨嘴皮,也不止一次的为特朗普准将留下的混乱件而大动肝火。

但是到了晚上,这个孩子选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自己不止一次在他的房门前听到低沉的哭声。但是第二天,他还是认认真真的继续着他的工作,直到所有的事件善后处理完成。

在举行了纪念仪式后,这个孩子提出了把自己的船作为实验新引擎的实验舰。司令又怎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仅仅是想远离这个地方,带给他无尽伤痛的地方。

陆陆续续的,御坂联络官和他的妻子御坂美玲,佐天上校也捧着花束来了。他们也选择静静的站在司令的后面,没有去打扰李平。

他们知道,这个孩子已经在身上积蓄了太多的压力,有的时候让他像这样好好地哭一场,好好发泄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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