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与康圣言两人沿着大街走,此时街上还没多少人,寥寥无几的行人,还有三三两两的乞丐伏在路边,不知生死。
这些都是流民!
“又多了许多!”
康圣言喃喃自语。
苏点点头,面色陡然有些沉重。
他能预料到不好的事发生,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局势一步步下滑向最糟糕的方向。
两人在街上买了馒头,边吃边走。
只是在众多饥饿的目光当中,终究食不下咽,随意分派了给几个孩童。
太惨了!
不一会儿走到尽头,出现一条河流。
河里的水很少,接近干枯了。
水流两边尽是龟裂的淤泥,还有一双双脚印。
那是打水洗衣服的人留下的。
“据说城内各处的水井水位都下降了一半以上,这场干旱只怕没那么容易缓解。”
“城内流民越来越多,每天总能捡出几十具饿死的尸体。”
“官府决定在东城门外设施粥棚,救济灾民。但是粮食没着落,所以要开征新税。”
苏闻言大皱眉头,这是挖肉补疮之举,城内小市民现在的生活已经非常困难,一旦大举征税,只怕一瞬间就将无数人逼上死路。
他不由问:“官府不是有粮仓吗?怎么不开仓放粮?”
“问得好!”康圣言道,“我们也很困惑,所以昨天院夫子联名请求官府开仓放粮,以工代赈。
但是高三尺回复说已经往上报告,开仓放粮是要朝廷下决议的,私下开仓形同造反,要杀头的。
他高三尺没这个胆。”
但是官面程序要层层请批,真等放粮也不知何年何日,而灾民每等一天都要死无数人……
只能征税买粮,可城内百姓已经如此穷困潦倒,面向他们征税无疑又会逼死一堆人。
此事陷入了死结。
两人沿着河岸走,大约两刻钟,已经看到院大门的金字招牌-“香雪院”。
院三进三出的布局,白墙黛瓦,建有讲堂、祭祠、楼、斋舍仓廪等。
有夫子五六人,学生两三百人。
进门就听到朗朗读声。
这里可能是整座凤城唯一一次生机勃勃之地,就如一处世外桃源。
生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
苏的成绩一般,近来一直深攻四,只求考一个秀才。
秀才做不了官,但是能免税,见官不跪。有这两项特权,苏可以放开一些手脚,至少不用怕那些衙役地痞之类小人物。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不能小看衙役地痞之类的影响力,比如苏娘摆一个臭豆腐摊,如果没有捕头刘成恩庇护,每天至少得招呼两三趟“小鬼”-巡逻衙役和街上收保护费的黑帮泼皮等,几乎不会有赚头。
临近夏日,无雨,天气愈加闷热。
摇着纸扇一身臭汗地埋头钻研了一天的四五经。
待下课后,谭夫子拿起苏的章评道:“你火候差不多了,稳住心态,秀才应该拿得到。”
谭夫子七十岁了,老脸皱如核桃,精神却很好。他很瘦,宽袍大袖之下更显瘦削,像一阵风能吹飞的衣架子。
谭夫子有举人功名,官职曾做到院学教谕,因此他说苏到了秀才的水平便非常有说服力。
苏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八股虽然格式固定,但想写好还真不简单,就像戴着镣铐跳舞,需要极深的古功底。
他这个年龄考取秀才不算早也不算晚,大部分人十年寒窗也就如是。
总之苏在古造诣上平平无奇。
放学后天色尚早,康圣言邀苏去酒楼小喝一杯,他欣然应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