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的汲汲营营,也并非全无收获。
众人寻的东西,七七八八都是赝品,但沈晏知手里还真是有几个真品的。
虽然就几样,但足以证实当初那些东西确实是被罗宾家族的人弄走的。
男人低笑起来。
“所以说……我们都可能因此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他咳得有些厉害,断断续续的,但从进门起就没停,中间吃了一回药,也只是缓了一点,好看的眉头依旧紧紧拧着,苍白又孱弱。
林旌回身看他,重新帮他换了一杯温水。
“谢谢。”
男人有些发冷,抿了几口温水,腔子里上涌的咳意总算缓下来些,林旌目光落在他微塌的背上,全然足以瞧出他伶仃的肩骨。
这个人似乎又瘦了些。
“当年的所有资料,咱们都见过,”男人屈指环住玻璃杯,略略抬眸,神色沉静:“开掘的周遭陪葬坑与移回馆内的珍贵主坑物一同失窃,只是陪葬坑现场丢了几样,都是边缘的小物件,也不多,加之众人视线都被馆内丢失的珍宝吸走,现场失窃的那几样东西就被瞒报下来。”
林旌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实记得这回事:“嗯,还是时隔五六年,管事的人换了一批,这一桩旧事才被扒出来,但因为事发久远,各方面技术并不成熟,也没什么监控之类的东西,丢的物也并不算珍贵,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下来。”
“那么——”
男人扯开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我倾沈家之力,多年来寻回的珍品……也不过最普通的青铜器。”
林旌闻言,神色一震,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你的意思是……”
沈晏知神色淡淡,从容不迫的接下来这未了的话,“当初跟随林溪淼上船的,并不是真的物,林旌,如果说我沈家最擅鉴宝,那么你岭东林氏一族仿造的手艺就更是无人匹敌。”
尤其是彼时作为天之骄女的林溪淼。
林旌倒抽了一口气,神色顿时激动起来:“这就足够证明,姨母是冤枉的!”
他林家后人,绝不可能帮助外贼偷盗本国国宝!
这……这绝对是一件令人激动的发现!这么多年过去,因为姨母的事情,岭东林氏身上被泼的脏水也足够多了,以至于不得不渐渐淡出众人视线,如果姨母的冤屈可以洗刷,真相可以现世,那么对于林氏百年来的声名……自然人大有益处!
沈晏知自始至终表现的都很冷静,他淡淡望着林旌变得激动的表情,不疾不徐的开口,泼下一瓢凉水。
“你高兴的太早了,林旌,”他放下杯子,湿冷的掌心按住惊跳不已的胃脘,蹙了蹙眉,“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并不能够得到证实。”
“但却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方向和思路!”
林旌打了个响指,激动丝毫未减:“等我一下,我这就去告诉父亲和爷爷。”
他需要寻求家族的力量,来证实这个猜测。
沈晏知抿了抿唇,没有动,也没有阻止林旌。
多一方力量,总是好的。
林旌去隔壁通电话,他就在原处侯着,脑海里不由自主竟是飘起了周清和的音容笑貌。
胃里宛若有一把刀在翻搅,中午咽下去的那几口不适合他吃的东西到现在终于开始刷存在感,宛若化作利刃,一刀刀割开皮肉。
男人略闭了闭眼,掌心抵进胃里,狠狠皱着眉,布满针眼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心里头却忍不住苦笑起来。
如果不是这件事撑着他,其实这人生……也没什么意思。
很多时候,活着要比死亡痛苦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