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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哪里?

李相夷上下打量她,若有所思。 这姑娘看起来柔软得很,却很有主意。一般人在他面前都是等着被吩咐、被安排,除了师父,还没有人跟他说过‘你现在该干什么’。 细看之下,这姑娘一身绫罗绸缎,贵得极为含蓄,腰间缠的不是腰带,而是一柄材质与吻颈相同的软剑。 这就不是那种没底蕴的小世家能供得起。 而且昨晚她在自己身上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内力,扬州慢自不必说,另一种能快速化去悲风白杨的余威,也是顶级功法。 她年纪尚小,如此天赋,凭自己也能冠绝江湖,何况还有深不见底的家世。 …… 却不知道为何能把服侍人的事做得如此熟练。 还非常笃定与他相熟。 “笃笃笃。姑娘醒了吗?” 昨夜她吩咐客栈老板送早饭过来,这便是了。 叶灼连忙下床要去开门。 李相夷抢先一步,将门开了道缝隙接过盘子端进来,客气了一句:“有劳。” 两人还未洗漱,姑娘头发松散着,总是不适宜见人的。 这地方也不可能有茶,何况他也没有多余的银子,于是他隔着门板问店家又要了些盐和水,让她先去洗脸,自己只漱口便罢。 乡下没什么好吃食,只有三个窝窝头配两碗几乎全是水的粥。 那窝窝头是用苞米面混着其他粗粮做的,吃起来就像嚼了满口的沙子,粗糙松散,不喝点水还真的咽不下去。 姑娘恐怕吃不了这个。 原来这么快,她就会知道厉害。 李相夷面不改色的吃了两个,把粥喝完,将刎颈拔出来收回袖中,掩上门悄悄走了。 云隐山他确实要回去的。 先前受伤太重,能撑到四顾门已经是奇迹,无法用轻功,又没有银子租借马匹…… 眼下虽然好了一些,但从这里走去云隐山起码要十天半个月,他身上没有盘缠和干粮,该如何赶路呢? 李相夷低头看了看这一身粗布麻衣,还是昨晚那位姑娘不知道从哪借来的,他就这么走了,连累她还得赔这身衣服。 他从前几乎从未考虑过钱的问题,可眼下偏偏钱才是最严重的问题。 小渔村里各家各户都是自食其力,也没什么余钱,更不会有人招工。 何况他除了武功,也不会别的。 扬州城里或许有些他能做的事,譬如抄写信函,代人记账什么的……但扬州熟悉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何况这样攒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租得起马。 脚下忽然一个踉跄。 李相夷捂着胸口连退了两步,靠在树干上喘息。 马……他要买马干什么来着? 他甩了甩头。 我在……哪里? 碧茶之毒会影响人的记忆,让人一转脸就忘了上一秒在干什么。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朝外走了很远,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一时知道自己要往云隐山去,一时又不知道自己这么一直走是要去哪里。 李相夷抬袖遮了遮日头,看到前方山间有家茶馆。 可直到在椅子上坐下来,才发觉自己身上没有钱。 真可笑……他刚刚还在操心那么远的事。 眼下他连吃下一顿饭的钱都要发愁从何而来。 他从海边醒来时,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就只剩下门主令牌——可昨晚那位姑娘给他换衣服的时候,连带着那身红衣、阿娩的香囊和门主令一起不知道收在哪里了。 现在他真的两手空空,连想找个当铺换些应急的钱都不行…… 他以为在海浪里挣扎是他这一生最惨的时候了。 可刚刚那一瞬的恍惚,和现在付不出钱来的尴尬,都在提醒他——他还没尝过碧茶最苦最痛的时候,眼下的狼狈也还远远不是尽头。 “这位小兄弟……” “抱歉,我这就走。”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坐多久就坐多久……反正这儿平时也没什么人。”茶铺的老板一边拿毛巾擦着碗,“不点东西没关系,有个人说说话也挺好的,不然我一个人在这也无聊地紧。” “嗯。”李相夷应了一声,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喝口水吧。”那老板用豁了个口的茶碗盛来一碗热水,“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儿啦?” “……没有。” <

> “欸,你我都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何必逞强呢。”那老板叹了口气,“看你这言谈就不是什么乡野村夫,是不是眼下遭难,一时没钱了?” “……是。” “看你这穿着,是城里哪家院的吧?读人都清高,我知道的。”老板摇摇头,“可有时候,一钱难倒英雄汉呐。” 那老板回到棚子后面,端出一碗米饭和一碟盐笋来,“请不起你茶,铺子里也没其他的了,尝尝这个吧。自家腌的,不好吃,也不值钱。” 李相夷舔了舔干涸起皮的嘴唇,终于还是将水端起来一饮而尽,甚至因为喝的太快咳嗽了两声。 他不是很想碰那碗饭,因为摆明了是施舍。 “我一会儿就要收摊啦,快吃吧。”茶铺老板拍拍他的肩,善解人意地掀起帘子走到棚后头去了,“你吃完正好可以帮我把一整天的碗碟都洗了,这么算我还赚了。” 他终于还是妥协了。 也许是幸运,逐渐黯淡下去的山林里,一个过客都没有。 洗碗碟并不难,尤其是山间小茶馆的碗碟至多盛些茶水或咸菜,都没有油渍。只是井水非常凉,对内力充盈、从来不知道怕冷的李相夷来说,第一次感觉到寒冰彻骨。 他把缸里的水用完了,思索着再帮老板添满,便拎起墙角的木桶走向不远处的井。 老板也没阻止他,只觉得这个年轻人一身傲骨,却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实在可惜。 李相夷习惯性地用右手提绳,却在半途突然感觉右臂不听使唤,肩膀吃重颤抖。 是右手少阴心经受创导致的间歇性痉挛……他赶紧用左手死死捏住右臂,不让它抖得太厉害。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打水的木桶‘咣当’一下掉进深井里去了,他甚至没来得及抓住绳子。 这下怎么办?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为这样的小事感觉到恐慌不已——不知道怎么跟老板交代,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接下来的日子。 一颗心像是随着那桶,先是骤然砸在了地面上,然后缓缓沉进了冰冷的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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