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上仙面色沉静,置若罔闻,言简意赅交代:“我带云照下山几日,你去将她的衣物整理出来,送至竹舍来。”
“上仙要下山了?”茯苓私以为东上仙召见自己是想起曾经答应过自己的事情。
“是。”
除了云照之外,东上仙从不与外人多作解释,他转身欲走,想了想又转了回来。
茯苓眼中一亮,便听东上仙道:“多备几套软锦中衣。”
心中失望如决堤的水,茯苓垂下眼帘唤已经转身走了的东上仙:“上仙,这个恐怕有点难。”
东上仙转头看向茯苓。
茯苓感到委屈,却不能学云照撒泼打滚,如实禀报:“上次仙子发……发作,烧毁了上仙给她置备的衣物,如今只得换洗的两套了。”
难怪云照换来换去就那两套衣服。君不易欲问茯苓为何不报?不知想到了什么:“如此便罢了,你退下吧。”
“是。”
茯苓的苦肉计并没有换来东上仙的愧疚。对方的态度深深刺痛了她。
她垂下眼帘,将怨恨拢进黑暗,转身离开了。
君不易目送茯苓走远,立刻去了兰台。
云照已经出了屋子,坐在四面空悬的四方平台边,望着又短又小的手脚,直叹气。
她的模样看起来只有凡人小孩七八岁大,稚嫩的脸颊边还有奶膘,浓长的睫毛垂下来像把扇子。
兰台浮在云巅之上,君不易过来就看到云照坐在淡金色的光晕里,仿佛随时会消散。
一个画面倏然浮现在他眼前。
赤色的火焰所经之处皮开肉绽,筋脉寸断,尚未完全愈合又再次被烈火烧毁。
周而复始——
那是他第一次亲眼目睹发作的全过程。
烈火灼身的痛哪怕是淬体的他也承受不住。可她竟然笑看着自己,一直笑着,直到晕过去。
那一次爆发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心里阴影,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患得患失,只要闭上眼睛就看到那个人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地倒在自己面前。
从来没有过的无力感让君不易心生畏惧,他还是救不了。
君不易心口一阵抽疼,忍不住去呼唤光影里的人:“云照。”
云照等待他多时,看到君不易立即爬起来,招手回应:“我在这。”
一步骤行至平台上,君不易将云照从头扫到脚,除了身体变小之外,毫发无损。
他正欲开口,就听云照无奈道:“一眨眼就变成这幅鬼样子了。”
“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
云照仰起脸,气鼓鼓地:“变小了会影响我的灵力。”
“怎么会?”
“怎么不会?这意味着我真的变回小孩子了知道吗?幻境啊,小孩子怎么自保?”
“有我。”君不易道。
“你在宽慰我?”云照翻了个白眼,“你是没看到,那个茯苓无声无息就出现在我的身后,这便罢了。那副嘴脸,啧啧——”
“你又发现了什么?”
“先进去说。”
“好。”
两人进了屋子,君不易顺手落下结界,回头一看,云照居然坐在了地上。
他瞟了一眼圈椅的高度,走到她身边,曲腿坐在了她对面。
云照一手托腮,和君不易抱怨:“这个茯苓两面三刀,在东上仙面前一副柔弱不能自理,背对仙子却是满腔恨意。以我之见,两人很有可能是情敌。”
“情敌?”君不易咀嚼着这个词,神情微妙。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