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上熙一路纵马狂奔出了城,就直往北边的奇枞山而去。
奇枞山上供着一座庙殿,也就是虞上熙嘴里的英武殿,这座殿堂不奉任何道佛大仙,却供奉着晁国从开国之初到现今所有为晁国浴血奋战到身死的将士。
虞上熙只要在御京,但凡犯了错,都得上这英武殿,抄写往生咒,犯错的大小,则决定了她呆着英武殿的时日,从无例外。
而就算她想跑想逃,想推卸责任,声东击西,耍赖撒娇。在韩榆面前,根本就没有半点用,最终结局,反正都得上英武殿闭门思过。
她这次之所以这么乖,可不是因为几次重生,如梦初醒,大彻大悟了。而是虞上熙清楚的知晓,她扔下的这一堆烂摊子,以她的谋智,别提收拾残局,能不火上浇油就已经是虞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更何况,若是她留在镇国府,势必要见太子韩榆,必然会被韩榆提溜进贡面圣,一想到她虞家会爆出投敌叛国,她在大狱哭着喊着求着,想要见韩榆和圣上,却人情薄凉,无人搭理。
虞上熙既心虚谋逆之过又心寒皇家不念旧故不细查勘,以至于如今心中五味陈杂,实不知该如何面对韩榆和圣上。
所以忐忑不安,难以抉择,思来想去虞上熙也只好当个缩头乌龟,选择暂且退避再提后事。
“来人止步,此路不通,还请绕行。”虞上熙心中思虑万千,直至粗犷的喝止声传来,虞上熙这才发现,前路被几个手持刀刃,穿着青紫色常服的汉子给拦住了。
眼瞧着就要冲撞而上,撞它的人仰马翻,虞上熙急忙勒紧缰绳,□□的雪绒打着响鼻,堪堪于那几人跟前,这才止了骏蹄。
“宸王府的,在这里作甚?”虞上熙安抚住雪绒,这才望向前面气势汹汹的几人,倒是不巧,虽不认识名讳,但也算眼熟,虞上熙掀了帷幕一角,眼一挑,望向为首的精瘦汉子。
那一脸恶气的汉子,看到虞上熙,怔了一下,表情如变脸般,一闪而过的诧异后,便堆满了笑意,“郡主,您怎么在这?”
御京城内,谁人不知镇国府的郡主今日成亲,这会儿就连他家王爷,也不得不赏脸去沈家喝一杯喜酒,可谁能想到,他居然在距离御京城门数十里外的野林里,见到了本该在拜堂的虞上熙,让他觉得荒诞之余,又有种的风雨欲来的惶然感。
“本郡主想在哪,轮得着跟你交代吗?让开。”虞上熙一夹马腹,雪绒便开始不停的踢踹着蹄子,带着虞上熙在原地踏起了碎步,宠随主性,都是耐不住性儿的主。
“自然不敢,只是……实在还请郡主见谅,王爷命我等追拿一个逃奴,那人凶悍至极,属下实在是担心,怕误伤了郡主。”汉子说的一脸诚恳为难,全然是一副为虞上熙考虑的姿态。
宸王祖上,和虞家先祖也算是马背上兄弟,只是宸王年轻时,行举荒唐,欺女霸市,她爹年轻气盛,瞧不过眼,一次冲突,打断了宸王爷的腿,两家至此这才疏远了。
但是,平常这场面上的迎奉,自然谁都不会蠢到去撕破皮面。
不过……谁让虞上熙这会儿,可没心情和一个不相干的人在这里磨蹉时间。更何况,依着宸王的癖性,向来只有旁人对他哭天喊地的求饶,想让他吃瘪?那可不亚于白日做梦,毕竟就连她爹折了宸王一条腿后,为了平息宸王一家的怒火,都被丢到炮灰营呆了近半年,若非命大,只怕现在尸骨都化成灰了。
所以,虞上熙对这看似情真意切的话,那是半点都不带信的。“笑话,身为虞家子嗣,什么穷凶极恶之徒没见过,让开!若是耽误了本郡主上英武殿,便是你家宸王爷,那也担待不起。”
“啊!这……是我等疏忽,耽搁了郡主,郡主请过!”那汉子也是有几分机敏,闻言几乎是没有半分犹豫,当下便让出路来。
虞上熙也懒得再埋汰几句,一扬马鞭,雪绒一声响鼻,迈着蹄子飞快的从几人身边跃了过去。
“头,你就不怕郡主她……,要不要属下……”看着虞上熙这般旁若无人的跨马离去,一人有些讨好的凑到的汉子身边,压低了声音,眼露凶光,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汉子撇了那人一眼,嗤笑一声,“这御京城内,能让虞家这郡主上英武殿的只有太子殿下,怎么,你觉得你当得起宸王府的这个主儿?”
那人表情一僵硬,尴尬的挠了挠头,往后退了几步。
汉子目视着虞上熙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眯了眯双眸,淡声说道,“给我守死了,要是让那人逃了,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是什么后果。”
语气平淡的就像是聊家常,可身后几人身体同时一颤,表情肃穆,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兵刃,目光交汇过后,飞快四散藏隐了起来。
虞上熙一路策马狂奔,出了野林,就连那穷凶极恶之徒的衣角都未曾窥见过,便越发认定那汉子不过是推诿之词,自然很快就将此事抛之于脑后。
上了奇枞山,登了英武殿的大门,虞上熙熟门熟路的将马鞭丢给了正在洒扫的守山人,捻了香,跨了门,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给奉在大殿内的百家英灵牌位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