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疏月撇了眼许如月眼底的得意,哪儿能不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却也不推脱,“既如此,我就献丑了。” 又转眸看向贺星澜,“不知贺公子是否方便?” 许景舟夸赞许疏月无数,从诗词歌赋,到琴棋画,倒确实没有提及舞蹈,叫贺星澜也不由得有些好奇,这边爽快应下,“荣幸之至。” 许疏月答应的爽快,许如月不免心有惴惴,恐她是扮猪吃虎,是真的会舞。 但想起乐师先生的话,想着许疏月总不能什么都会,先前在宫宴上,对跳舞也百般推脱,若是真会,哪里需要这般推拒?想来是不会的。 心稍稍安定下来,只觉得许疏月现在是强撑自在,索性懒懒倚在桌边,俨然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下人利落地收拾了一块儿干净的空地出来,正在桃林之间。 许疏月答应之后,许景舟便叫了一小厮过来,去房取自己前些日子买的宝剑来,这会儿小厮正好上前,将剑递到了许疏月的面前。 那剑瞧着很是素净,唯有剑柄处雕刻着浅浅的云纹,“仓啷”一声,宝剑出窍,长一臂有余的长剑上,剑锋两侧勾勒花纹,随着角度不同隐隐可见蓝光。 宝剑尚未开刃,一看就不是许景舟买了自己用的,许疏月对三哥露出个笑来,转身走到空地上。 贺星澜已经拿起了长箫,立于一侧,视线和许疏月的对上,略一点头,一曲《秦王破阵曲》肃杀而来,磅礴的曲风好似一下将人拉入战场,耳边是鼓声渐起,眼前是将士方针。 长剑划破长空,发出一阵剑鸣,剑锋上的蓝光发出冷冽的光芒,寒兵在月光下舞动,女子纤柔的身影潜藏力量。 随着剑舞锋芒,她的眼神坚毅肃然,仿佛一个女将军,又好似一个女刺客,灵巧的身影在月下舞动,剑锋划过树梢,带动树枝颤动,洒落大片的花瓣,似鲜血溅落在她的身上,转瞬又抖落在地。 剑划过地面,再次带动地上的花瓣,与她共舞。 在她的身后,是春日里开得正好的牡丹,艳色的牡丹争争相斗艳,却不及眼前人的片刻芳华。 前景是肃杀的女将军,后景是安然的长安花,好像战场厮杀的将士,保卫着国泰民安。 仅仅一支舞曲,便叫人忍不住心潮彭拜,贺星澜望过来的眼神,也多带了惊艳,就连许如月都忍不住为之惊艳。 一直到一曲毕,众人才缓缓回神,许如月这才后知后觉生出不甘来。 不是说她不会跳舞吗,怎么能跳的这般好!一张脸带了狰狞,可惜她自己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丑陋。 抬眸,正对上许疏月望过来的视线,看她浅浅一笑,笑意淡然,好似并不将她放在眼中,又好似盛满了不屑,叫她胸口怒火越烧越旺。 那份嫉妒,几乎要灼烧尽她全部的理智。 她不知道的是,许疏月确实不会跳舞,却自小羡慕习武之人,有一段时间还悄悄跑出去偷听唱戏的,专爱看少年将军征战沙场一类。 可惜她身子孱弱,无法习武,母亲也盼着她能成为大家闺秀,更不可能让她习武,此事变不了了之。 后来慕云笙做了她的先生,知晓她爱习武,便起了教她的心思,没两日就放弃了,只觉得她没这慧根,况且自己将来自会护她,也不必劳神去学,只在许疏月的央求下,教了她剑舞。 从剑招中改编而来,比之一般剑舞更显得肃杀、气势恢宏,加上许疏月自小看戏,神态也学了个十成十,舞起剑来,便当真好似女将军一个。 但这舞剑的事儿是悄悄学的,不敢叫许夫人知晓,是以府中的乐曲教习,许夫人都不知她会舞剑,倒是几个哥哥,没瞒着他们。 其实,若是许如月挑起旁的舞来,她怕是真要献丑了,可惜她眼下被惊了,哪儿还想得了那么多?只心有不甘地重新坐回了桌子上,难得沉默了下来。 许玉泽与许景舟鼓掌叫好,贺星澜也满是惊艳地聚上来,“没想到你还会舞剑,方才我在旁边看着,差点儿以为真见着了一位飒爽英姿的女将军,险些失了神,将曲子吹错了。” 许疏月微微一笑,许景舟揽着许疏月的肩膀,虽夸的不是自己,却比夸自己更高兴,“那是自然,疏月从小便聪慧,学什么都快,就没有她学不会的。” 许玉泽也说起了小时候,他不爱读,明明比许疏月年长几岁,却许多东西都是她教的自己,为此还被先生和两个兄弟好一顿嘲笑,说此事若是传出去,也不怕叫人笑话。 他却不以为意,说自己有妹妹,他们那是嫉妒自己有个这般聪颖的妹妹,他们若要笑话,只管去笑便是,他才不管呢。 说起小时候的事儿,兄弟俩像是打开了话匣
子,你一句我一句说得畅快,贺星澜倒是也习惯,撑着下巴兴致勃勃地听着,倒苦了许如月,心中酸涩,牙都快咬碎了。 轻轻叹了口气,打断了几人的对话,语气中带了些遗憾。 “我可真羡慕姐姐,自小有哥哥们这般疼着,我小时候什么都没有,养父气急了还会打骂,有时候连顿饱饭都没有。若是当初没有抱错,我小时候也会有哥哥们疼爱,一定很幸福吧。” 又一把拉住了许疏月的手,“姐姐还能学那么多东西,弹琴练舞,若我从小生在相府,一定也能和姐姐一样,学会这么多东西的。” “现在已经在相府了,你要是想学,自去学就是了?谁还拦着你不成?”许玉泽直言道,疑惑的眼神望过来,好似真的不解像许如月为何这样说。 许如月被他耿直的话一噎,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就听见许玉泽继续道:“你现在可比疏月幸福多了,父亲母亲这般疼你,断不会再舍得你胡乱嫁人了,将来你衣食无忧,还能寻个心爱之人共度余生,岂不是更好?” 在许玉泽看来,许疏月现在立了女户,但说出去还是寡妇一个,是再凄惨不过了。 许如月虽然从前受了诸多苦楚,但现在已经回了相府,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疏月却已成了寡妇,再想寻个好人家,怕是难了。 说出去也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