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听起来,谈迟说话有些费劲,声音稍大一些就会咳嗽。
岳舒也很是负气:“你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谈迟靠坐到门边,身上各种不适,但心情莫名愉悦,唇角带笑地问她:“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
岳舒也听到谈迟在电话里嗤地笑了一声,不禁想这人还真乐观,都这副样子了,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因为嗓子哑,他讲电话的声音就好像在她耳边说悄悄话。
“这段时间别到处乱跑,少出门。”
岳舒也隔着一道门,听谈迟说些有的没的:“是你的学生把电话打到我这里,问我能不能找到你。还好我找到你了,不辱使命。现在我要怎么回他”
谈迟想起来他要指导研究生蒋煜的论,约好了让他昨天把论发邮箱,但是一天过去了,他因为发烧头重脚轻打不起精神,根本连邮箱都没打开过。
“不用,我联系他就好。谢谢你过来一趟,赶紧回去吧。”
“陪你去过医院我就回。”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半晌没说话。
岳舒也:“你这样子肯定没去医院吧”
“我吃过药。”
“你改行学医了”她一旦负气,也不管对方是谁,语气不免带刺。
谈迟头靠在门后,双眼闭上,眼皮都是烫的。
“去医院。”岳舒也跟复读机一样地重复这三个字。头顶的灯灭了又亮起,楼道安静,轻微的电流声就在她头顶上方“呲呲”响着。
“我会去。”
“我跟你一起。”
“不用,你回去。”
干巴巴地对话中,岳舒也意识到两人进入到一个死循环。
果然生了病的人脾气也会变,谈迟现在简直不讲道理。这个时候,不说门里面是谈迟,哪怕只是普通的同学,她也不能离开。都不知道他这两天在家里一个人是怎么过的,电话没人接恐怕是发烧或者昏睡,不然他那样一个有礼有节的人怎么可能不理人。
岳舒也脚尖蹭着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仿佛叹息。
“可是,你刚刚朝我咳嗽了好几声。”她刻意停顿,试探他的反应。
“有吗”
“有。如果你染上新冠而不是普通感冒,你觉得我能回得去么”
她的话里没有先前强迫的劲儿,拿出自己看不上的那套道德绑架来,对谈迟更好使。
又一次,电话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门咔地一声开了。
谈迟只露着半张脸,口鼻被他身上宽松高领毛衣的领子挡住,仿佛处于青春期满身忧郁气质的高中生。“我去换身衣服。”
岳舒也松了一口气进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下等他。茶几上放着好些药,退烧止咳还有治咽炎的药都有。他看起来挺有条理的一个人,在吃药这方面完全是胡来,一个理科学霸,都不知道有些药物是相冲的,风寒风热都没搞清楚。
好一会儿,谈迟才出来,他因为发烧,昏睡了一天,头晕得厉害。洗漱之后换了身羽绒服,拿一条深灰色夹杂驼色暗纹的围巾挡住口鼻。
头发梳理过,不再像刚见到他时那么凌乱,墨黑的额发柔顺地搭在额前,和他白皙的皮肤以及因发烧而泛红的眼圈相称,有种微妙的脆弱感。
“走吧。”谈迟语气里还透着点不情不愿,果然是一生病就变矫情。
岳舒也从包里掏出一个口罩,独立包装:“戴上。”
这是她身上唯一的一个存货,放在衣服兜里好些天。最近口罩紧俏的很,先前买两块一包的口罩,现在两块都不一定能有货。相比于人民币,口罩更像是硬通货,昨天甚至有人专门给她爸送了一袋n95的口罩,在这个非常时期堪比巨款。
她是稀里糊涂跟风买到一些口罩,但谈迟这样整天泡实验室一心科研项目的人恐怕根本无法分心去关注外界这些动向,看他现在这样,家里肯定是一个口罩都拿不出来。
两人一同下楼,谈迟一说话就会咳嗽,岳舒也并不和他主动讲话,路上也是一人在前一人在后,之间隔着一两米的距离。但是这些都是过于多余的举动,最后还是要坐进同一辆车。谈迟在发烧,烧的头晕脑胀,总不能放他一个人去开车。
去的医院是荣城的病例收留定点医院,两人直接去往发热门诊。
也是因为疫情,医院里冷清得很,听说住院的病患能回家都打发回去了。
各项检查几乎都不用排队,一套看诊验血拍片下来,医生开了诊断,谈迟并没有感染新冠,是普通的支气管炎,跟樱樱先前一样的病。
“抽烟吗”
“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