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晟弘远二年三月,北国大军联合南国残余势力,攻入南川境地,意图一统天下。六月,北国大军已抵达南川都城陵平城外,完成围城后,准备全力攻城。
陵平城早已被北国大军围得水泄不通,从城墙上看去,底下乌压压的一片人,望不到边际。
北国铁骑先到陵平城下,上万骑兵列阵摆开架势。传令兵举旗在阵前奔驰,骑兵们便策马一分为二向两翼退去,露出后面手持大盾的步兵阵,夹杂着数辆攻城车、云梯、井阑等攻城器械缓缓向前推进。
浑厚悠远的号角声传出后,四面金戈之声顿起,北国大军如潮水般涌上城墙。
城墙之上,坚固的木盾被箭雨撕裂,血肉之躯更是无法承受。滚油开水如下雨一样倾泻,倒油的地方往往还会加上一把火,顿时烟火升腾,惨叫声不绝。滚石重重砸在盾牌之上,经常一块石头能砸倒一片人。
但在擂鼓助威下,士兵依然不要命地往城墙上涌,踏着鲜血,踩着死尸继续往上爬。战斗就这样一天天持续着,双方互相消耗着人力和资源。
夜晚,中军大帐内的烛火一直亮着,里面聚了五六个北国将领,正围着一张方桌低声讨论着。陈泓业一直默然不语,低头看着桌上的地图。直到三更时分,众人才散场,各自回营歇息。
帐外突然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一个生打扮的少女挑帘进来了。她见陈泓业正低头沉思着,便偷偷绕到其身后,打算从后面一把抱住他。
不想,陈泓业竟一个闪身,躲开了。他面带微愠,不悦道:“你怎么又来了?”
李芹芹讪笑道:“怎么,不欢迎我吗?”
陈泓业指了指凌乱的方桌,摇头道:“你看我忙成这样,哪有时间与你风花雪月?”
李芹芹一阵娇笑,调侃道:“我还以为,男主都是seran,办公和谈情两不误呢!”
“什么?”陈泓业疑惑道。
李芹芹定了定神色,客观地道:“也对。你们不用学英语,压力比现代男性小多了。”
陈泓业着实恼了,不耐烦地道:“你再胡言乱语,我真把你轰出去了。”
李芹芹这才收起玩笑之心,继续好好写小说。
“樊城太守甄濉命我护送粮草过来,所以我才出现在这儿的。”李芹芹无辜地道。
“这只老狐狸,干嘛让你护送粮草?”陈泓业不解。
“这个嘛,你看到粮草数目后,自然明白了。”李芹芹淡淡道。
闻言,陈泓业心下了然,不再多言。
正沉默间,李芹芹忽而靠近其身侧,哀叹道:“你看,我现在都无处可去了。你就行行好,收留我吧!”
陈泓业想了想,沉声道:“要不,我派人把你送去上京?”
“不行!”李芹芹拉长着脸,嘟嘴道:“那儿,我一个人也不认识,我才不去呢。”
“我会信给府上管家,他自会照顾你的。”陈泓业安慰道。
“不行!我就是不想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和一个不认识的管家碰面!”李芹芹一脸的倔强。
陈泓业无奈地道:“那你想怎样?”
李芹芹当即深深凝望着他,情真意切地道:“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一刻也不愿分开!”说罢,她牵起陈泓业的手,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这一瞬间,陈泓业真的感受到了,李芹芹的一片痴情。他实在无法拒绝,只能缓缓点头道:“好吧。那你乖乖待在营帐里,别到处乱跑。”
闻言,李芹芹一阵欢呼雀跃,高兴得手舞足蹈。
陈泓业这才回过味来,补充道:“我看,你就是不想走吧?”
李芹芹不否认,嬉笑道:“你答应我了,不许反悔哦!”
陈泓业无奈,只能由她待在营中。
攻城之战,继续进行着。陈泓业端坐在战马之上,面容冷峻,专注地看着不远处正在激战的大军。几十骑黑衣亮甲的亲卫队静立于他的身后,在这嘈杂的战场之中,竟保持着惊人的寂静。
忽然,一个瘦削的士兵,穿着一套不合身的铠甲,驱马硬生生地挤进陈泓业身侧。
陈泓业用余光一瞥,看见李芹芹正策马而立,咧着嘴冲他讪笑。
“胡闹!”他斜睨了李芹芹一眼,不想在此时与之废话。
李芹芹则认为,既然他不说,那就是同意了。若是如此,她也不用不好意思了,该怎样怎样。
接连几日不间断的进攻,守城士兵已显现出疲态来。攻城士兵则一拨拨地轮番休息,但伤亡明显大于守城方。护城河已被填平,其上堆满了尸体。与其说,它是被土填平的,不如说,它是被人命填平的。
羽箭密密麻麻地射下来,战士们踩着先人的尸体,跨过护城河,然后踏上云梯,一步步拾级而上。才走到一半,城墙上礌石滚滚而落,直接将人砸落开花。下一个士兵,幸运地避开了礌石和滚油,成功地冒出了墙头,却被墙上的士兵一剑刺中胸口,连人带梯掀翻了。
数十个士兵,推着一辆硕大的撞车,一步步艰难地朝城门驶去。见此情景,城墙上的弓箭手,直接将目标锁定到推车的士兵上。只一瞬间,撞车附近的士兵,全都中箭倒地。后面的士兵,迅速补上,继续推动撞车前进。但只要撞车有一星半点的移动,城墙上的弓箭手必定会瞄准它不放。
眼看着离破城还有好一段距离,李芹芹真有些坐不住了。她被笨重的铠甲压得直不起腰,真想回营睡觉,任由这帮男人在此争雄。正要离开,她又不经意地朝城门瞥了一眼。
这一眼,可了不得。她竟看到,城门正在自内徐徐打开。她顿时睁大好奇地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城门看,生怕自己错过精彩的瞬间。
陈泓业显然注意到这个契机,他直接下令众将士火速朝城门冲去。
一时间,众人蜂拥而上,如同蚂蚁入巢。
然而,城门在微微打开后,再也没有继续开大。城门之内,传来一阵猛烈地兵戈撞击之声;接着,城墙上的士兵,也迅速朝城门口支援。
须臾之间,城门竟再次合上了。
众将士无法,只能继续照旧爬墙撞城门。
然而,城内已不像之前那样井然有序地一致对外了。守城士兵明显慌乱起来,似乎有些应接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