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热闹的时候,余舒心泡在清澈沁凉的河水里,舒服得发出一声喟叹。
当然,她是穿着衣裤泡的。
周边的年轻姑娘也穿得不少,豪爽些的就是上了年纪的大娘大妈,脱了外衣只穿背心。
大家一起聊天,一起洗澡,还顺带把衣服给洗了,都省肥皂了。
至于换衣服,趁着夜色躲在河柳树后就能换了。
讲究些的,让家人帮忙看着,再拿块雨布撑开,就能挡得严严实实。
田大娘显然是没这么讲究的,余舒心也没有雨布,正打量着谁家有好去借用一下,一棵河柳树后就发出一声喊叫:“有流氓,快来人啊!”
这下,河边的大娘大妈们呼啦啦地冲了过去,不少女人还顺手抓了块石头。
石头齐刷刷地砸过去,有一块许是命中了那流氓,一声惨叫响起,妇女们兴奋地追过去。
可惜天黑树林又茂密,那流氓跑脱了,妇女们又骂骂咧咧地回来了。
田翠英是最后回来的,瞧见余舒心还湿淋淋地站在河边,也没搭理她,冲着另一方向亮开嗓门:“还没换衣服都过来,其他人站个圈帮忙挡一下,我看哪个小流氓还敢过来偷看!”
这话一出,大家纷纷响应,余舒心是动作最快的,抱着衣服就窜到了田翠英身边,跟她道了谢。
就是当着众人的面换衣服有些羞耻,虽然月色昏暗,她还是能感觉到大娘大妈们有意无意瞥过来的目光,不由得加快了速度,但还是没有身旁大妈的嘴快。
“哎哟喂,你这城里丫头身上的肉可真白,摸起来会不会跟水豆腐一样嫩?”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瞧了过来,余舒心羞得全身都红了,脑子也被烧得短路了,摇头否认:“不嫩,摸起来全是骨头。”
噗嗤!
也不知谁开了头,大家都笑起来,笑得余舒心恨不得咽下自己的蠢话。
可惜,覆水难收。
很快,河边就传遍了,新来的余知青虽然长得漂亮,却是个憨的。
憨就憨吧,总比被大家认定满身心眼来得强不是?
余舒心摆烂了,换好了衣服,就在大家的笑声中,跟着田翠英往家走。
也是巧了,半路碰见了季家母子。
母子俩像是刚从赤脚大夫老林头家出来,吴来娣的左手上还缠着纱布,走一步“哎哟”一声,很快就吸引了许多纳凉的村民围住她,纷纷询问她的伤咋弄的。
人群中,吴来弟举起裹着纱布的手,叹看了口气道:“今晚上,我见丁知青吃不惯我家的粗茶淡饭,就单独给她熬了一罐鱼肉鸡蛋粥,只是没想到她误会了,以为这粥不是给她的,结果就……哎!”
这充满诱导的话一说出来,成功引起了村民的愤怒,觉得城里来的知青可真是不懂事,一下子就地图炮了。
余舒心原本就打算看个热闹,但是整个大队的知青风评被害,也包括她自己,那就不能放任了。
目光一转,她抬脚上前,义正词辞说道:“我也是知青,我也看不上丁知青这样的行为,我去把丁知青叫来,我让她当着大伙的面跟吴大娘道歉!”
说完,她掉头就往季家跑,同时大声喊道:“丁知青,丁知青你快出来,你烫伤了吴大娘的手,必须出来道歉!”
吴来弟和季元杰母子俩没料到余舒心突然冒出来搅局,顿时急了,连声喊道:“余知青你快回来,这都是误会,我不用丁知青道歉,这事都过去了,我没放在心上!”
余舒心扭头道:“大娘您不计较那是您大度,但丁知青必须出来道歉和赔偿!”
说完,她跑得更快了,季元杰从人群里出来,拔腿想要追赶时已经晚了,因为丁爱红听到余舒心的喊声赶来了。
“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做了什么?”丁爱红怒气冲冲,却是冲着余舒心。
余舒心刹住脚,快速说道:“吴大娘说你吃不惯她家的粗茶淡饭,专门给你煮了鱼肉鸡蛋粥,结果你以为他们想吃独食,你抢了粥还烫坏了吴大娘的手,是有这事吧?”
她一番话快得跟机关枪一样,追过来季元杰还在喘气,根本来不及阻拦,丁爱红已经气炸了。
“谁说我抢他家粥了?我连厨房都没进,是吴大娘自己砸了陶罐撒了粥,烫伤了自己,现在赖我身上,是想讹钱是吗?门都没有!”
丁爱红这话一出,刚刚还义愤填膺的村民们迷茫了,到底谁说的是真话?
“哎哎,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我没说丁知青烫伤我的手,是我自己不小心烫的。”吴来弟举着自己裹着纱布的手,连声解释。
丁爱红的脸色稍好了一些,余舒心却疑惑地问道:“吴大娘,既然是你自己不小心烫的,那你刚刚怎么不说清楚啊,害得我误会了,大家是不是也都误会了?”
最后一句,她转向村民们问道。
“对,我们都误会了。唉,吴大姐,你咋不说清楚呀?”
“就是,害得我们还以为是知青作妖呢。”
后头那句也不知是哪个大聪明说的,丁爱红原本缓和下来的脸色瞬间黑透了。
吴来弟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依旧在赔笑:“怪我怪我,是我不会说话,让大家误会了。丁知青,你可别误会呀,我这人嘴笨,村里人都是知道的。这样吧,咱们回家去,我再给你熬一碗鱼肉鸡蛋粥……”
余舒心没能看完全场,因为田翠英急着回家,她赶紧跟上。
不管这村里刮什么妖风,只要跟紧田大娘,那就刮不到自己身上。
进了院子,田翠英就剜了她一眼:“你闲事管得还挺多,我告诉你,你要敢把闲事招进我家里,立马就给老娘提包袱滚蛋。”
余舒心立刻举手保证:“大娘您放心,我就是瞧瞧热闹,绝不惹事。”
“你不惹事,你以为别人不惹你?你可给我当心点,我可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田翠英警告了她一句,就抬脚进屋了。
余舒心舒了一口气,暗自告诫自己,下次搞事可得更隐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