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作品,你还没评价。”他说。
对待绣品,张绣向来认真,平铺在手心里,摸过绣线,光滑如玉。绣功自然不必多说,这幅虎王图已经算顶级。
非要说,差在哪儿,那就是表达出来的意境,还差一点。
她指着虎王的眼睛,“这里,杀气太重了。”
徐阳凑过来。
张绣接着说:“再绣的时候,把杀气削弱,添上悲悯。记住,只要半分就够了,不能多,也不能少……”
既然是王,只有杀气自然不够,恩威并存,才能让人心甘情愿,俯首跪拜。
徐阳认真听着,不时点头,“我试试。”
“还有。”张绣把绣品还给他,“不能着急,手艺是用来吃饭的,不是送命的手段。”
当年她吐出心头血,昏迷一个月才醒,第一句话,就听见师父在骂。师父说,教手艺,是为了让她有饭吃,不是递给她刀,让她送命的。
还说,再这么急功近利,就把她赶出家门。
张绣求了很久才留下,师父罚她一年不许摸针线。
她认罚。
师父说得对,只有活下去,才会活得更好。才有机会,得到想要的一切。
如今,她把这句话送给徐阳,是怕他走自己的老路,得不偿失。
徐阳没接绣品,只说了声,“是。”提起行李走了。
房间里果然没人,加上打扫得太干净,有些冷清。
张绣忙了一天,有点累,把那幅虎王图放进行李,拿出身睡衣,就去洗澡了。
洗完澡,程超还没回来。窗帘还开着,隔着玻璃往下望去,霓虹灯一闪一闪,比天上的星星还亮眼。
染成墨色的玻璃上映出她的脸。怀孕后,她吃得很多,却没胖多少,下颌依旧秀丽流畅。
似乎和上辈子,越来越像了。
她有些恍惚。
肚子里蹬了一脚,回过神,拉上窗帘,去床上躺下。本来想等他回来说说话,一躺,就忍不住打哈欠,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股烟草味混合着薄荷香,窜入口中。
程超的气息,她很熟悉,眼睛都没睁,搂住他脖颈。
程超从身后贴紧,小心翼翼研磨进去……
第二天,阳光太足,张绣眯了眯眼,才慢慢睁开。身边已经没人了,床头柜上放着黑色腕表。
拿起来看了一眼,都九点多了。
估摸绣师协会该出发了,坐起来穿衣裳。
洗手间门响了一下,程超从里面出来。他已经穿戴整齐了,西裤,衬衣,很正式的打扮。但是没打领带,领口扣子解开两颗,添了些随意。
“再睡会儿。”他倒了杯水,递过来。张绣接了,喝下一口,就放到了旁边,继续穿衣裳。
告别的话在嘴里转来转去,说不出口。犹豫半晌,说出一句,“再睡,就赶不上车了。”
“早就赶不上了。”程超拿起表,戴在手腕上,“我已经通知陈会长,让他们先走。”
听出些别的意思,张绣心里一喜,“你要回家?”
“我必须保证,你们俩平安到家。”程超坐下,把手放在她肚子上,里面很配合地踢了一下,他接着说:“顺便,办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