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彻底铲除,只能即将这块肉剜掉。
白鹤行十岁时跟着父兄在大沂边防线走过,烈日狂风、暴雨大雪、密林沙漠,他曾亲自丈量脚下的土地,见过守军干裂粗糙的手掌,和辽人面对面的厮杀过,也曾经在被屠杀的村子里抱起唯一幸存的奄奄一息的婴孩,在婴孩喘上气发出虚弱的哭声时,他便知道了此生之志。
要成为大沂的一杆枪,要成为绥栗山的一棵树,要成为赤旗军冲锋的第一人。
他年初才及冠,但行军经验丰富,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白斐山对于这个弟弟,表面不说,在外人面前却评价极高,在去平州之时,也非常干脆地直接放权。
赤旗军全军近六万人,分了五大营地分布于绥栗山和大辽的交界线上,白氏兄弟坐镇主营,人数也最为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斐山本欲将白鹤行培养成一营主帅,但白鹤行在十六岁时组建了自己的先锋小队,几经调整,成了现在的铁骑小队,和辽人的几次交锋中,也是他领军开阵。
白鹤行身上有一股不怕死不服输的劲儿,这一点和生性沉稳的白斐山不同。
白老将军年轻时受过重伤,故而在中年便不得不退居襄都,白家老大接过了父亲的帅印。白老将军对两个儿子都颇为放心,回到了襄都和妻女相聚,而白氏兄弟二人则只会在年关回到襄都小聚半月。
听到白鹤行的话,林炔没有犹豫,随意指了两人去将那三人就地解决。
白鹤行道:“别弄出太大动静。”
拧个脖子的事,本不用多此一举,林炔随着白鹤行的目光看着不远处女子的身影,心里反应过来了。
段小双被当做女子一路呵护着送到一处平坦的洼地,他听到身后的响声,很想要回头看一眼,但想到此时的身份,只是瑟缩了一下肩膀。
过了片刻,身后响起脚步声,段小双缓缓回身,施了一礼,低声道:“多谢将军搭救,奴家不胜感激。”
白鹤行顾忌二人身份,没有再走近,回了她一礼,只道:“夫人不必介怀,这本是我们职责之内的事。”
在林炔的提醒下,他才注意到这位女子梳着妇人发髻,这表示她已嫁做人妇。大沂女子出嫁后便不似在闺阁当中那般随性,需要将黑发盘起,以视稳重。
白鹤行问道:“夫人深夜孤身独行,不知是要去到哪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段小双依旧低声回答,没有抬头:“奴家姓乔,夫家姓贾,都是遂水县人士,年前移居风津。听闻家中老父过世,这才趁夜归家,事发突然,奴家思虑不周……”
段小双扯谎手到擒来,眼中盈盈一汪泪,为了避免对方继续盘问,做足了一副欲语泪先流的姿态。
白鹤行继续道:“那为何要走山中小路……”
面前的女子流下泪,被她轻轻拭去,白鹤行见此心中一慌,便不好多问了,只干巴巴地宽慰了一句。
“夫人节哀。”
他接触的女子极少,只在年关回到襄都时才有机会和族中的姊妹说上几句客套话,但平日里相处不多,也没什么话讲。
他性格其实并不沉闷,模样又生得俊,年纪虽小但前途无量,这两年来说亲的也不在少数,白鹤行被家里人哄骗着赴宴相看过两次,在攀谈中回过味来,红了脸,下次说什么都不愿再去了。
隔着垂纱,彼此的样貌模模糊糊,他尚且不敢与坐在幕后的少女对视,更遑论此时此刻——
面前的女子面容憔悴,眼中含泪,正仰头看着他。
他犹豫着从甲胄里找到一块手帕,在手掌里捏了半天,不知如何开口,刚要递过去顺带再说两句安慰的话,一抬头,和她的目光对上,顿时将要说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鹤行咳嗽两声,背过手去,又将手帕收了起来。
乔夫人却道:“将军有所不知,奴家的相公上月便因病离世了,奴家一想到无法再见父亲最后一面,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白鹤行轻叹一声,还是将手帕递了出去,“天亮之后,我会派人送夫人回家。”
段小双接过他的手帕,悄悄看了他一眼。
二人离得近,段小双观他身形和脸上的面具,确认了他便是那日去连珩府邸上的黑衣人,再一听他的话,眉头不着痕迹地轻蹙。
拖到天亮实在太危险了,如果和连珩碰上……
他试探着道:“那有劳将军费心了,只是奴家一介女流,怎能随将军一起……”
他没有说完,白鹤行也觉得不妥,没有再说话。
他们驻扎的营地十分隐蔽,确实不宜暴露。
林炔从后方走来,将捡回来的面纱递过来,边道:“将军,此处距离遂水县约莫二十里,此时出发,不到两个时辰就能到遂水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鹤行点头应允,道:“乔夫人会骑马?”
段小双戴上面纱,“会的。”
“那好,去给乔夫人调一匹马来。”白鹤行抬手,面孔隐在面具之下,看不清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