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山河带拾泽回城,实际上都是拾泽领路,可谓跋山涉水。
眼下已翻过了三座山,和他来的路大不同,没有崎岖山路,周遭皆为石山,并不险峭,盘山石阶之路尽是人力所凿,依山势开挖过了几座大山仍望不到头。
山河很难想象这当中耗费了多少心血与汗水。
“回到城里都入夜了,我不走了!”拾泽眼看天色将晚,赌气蹲在一旁,不愿继续前行。
在他看来,从日省峰到城里,不过区区扇几回翅膀的事,为何就是要走路前往,他实在是不理解。
山河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问道:“累了?”
拾泽不说话,拾起路边的石头,百无聊赖地玩了起来。
“好吧,那我们休息一下。”山河笑笑,坐在他旁边,看他一笔一划落地成“无”字,十分工整好看,“你这字写得不错,谁教你的?”
拾泽没有回应,只待把字写完,才回了一句道:“天歌哥。”
山河低头看了看,地上写的是“无尘之风”。
“无尘之风……”山河忽觉熟稔,便顺口念道,“明镜之水,无尘之风?”
拾泽这才抬眸看他,眼里满是诧异与兴奋道:“你怎么知道的?”
而山河看他的神情却是复杂的,这是安魂咒诀,一般人会用此咒,要么安抚心魂,要么抑制邪魔。
山河看着地上的字有些出神,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拾泽只是好奇,这位看起来跟自己年纪相仿的人,怎么也会知道咒中内容,不明所以却油然而生一种偶遇知己的幸福感。
两人并肩从日中走到日落,黄昏时分才到达鹿无城外的一座高山上。
鹿无城乃宵皇大城,因地理环境所限,宵皇人大多分布在鹿无与焚川两地。
从此处远眺鹿无城,那方虽山势平坦,却有群山环绕,如同一处山谷城池。
石砌的城墙高五丈,东西南北延伸各一百丈,崇墉百雉,俨若雄关,是一座不折不扣的方形围城。
城中四方之位各建一座高出城墙半丈的望楼,望楼上插着皇鸟旗。
据拾泽透露,这些望楼日夜有人看守,看守的人谓之“鼓人”,主要负责传递讯息,诸如祈禳之事、战乱之事、灾祸之事等,他们通常击鼓为讯,以鼓之种类与鼓声之数或轻重缓急,来辨是为何事。
不过近些年来,鲜少祸乱之事,祈禳之事居多。
自大祭师率众筑高台以来,异族他邦鲜有来犯,碍于宵皇之地易守难攻之势,也碍于宵皇众颇多勇士,更忌惮藏于民众身后的精通术法的策略高手谋篇布局。
山河很快就从拾泽的一言一语中,悉数尽知鹿无城的概况。
围城南北开门,北门方向对着焚川墓庐,南门广开,面对的是出入城的民众。
通常入城人几何,出城人几何,均由城卫记录,并报给城监,城监上禀城主,城主再报长老,长老再集其他重要之事一并上禀祭师,届时已成“知会”。
此类事务决策通常在长老处下达,大祭师则专司祈禳之事。不过大事商议,常由大祭师决断。
“如此繁琐的汇报流程,急事可等不了。”山河道。
拾泽应道:“急事另报,会特殊处理的。”
山河一路上的几经套话才得知宵皇人上至大祭师,下至平民,大至祀与戎,小至人口流动,已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管理体系。
是以,连他也都不禁感叹:宵皇祭师能成为万流景仰之人,实非一日之功。
亏他先前还曾一度认为,大祭师是靠长着一张先祖似的脸而上位的,如今看来,凭其资质也应当之无愧。
据说宵皇祭师不仅主张以礼兴邦,还遣散了常年盘踞在宵皇腹地焚川的奇瘟之气,此举无意崭露头角;
随后又参与了开荒建设,因熟悉地形山貌,而被举荐为开荒监工,组织闲散劳动力从焚川到鹿无城一路开山挖石,才造就了环山石路的景观;
后又屡建大功,众心归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