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盈夏原本还有些担心吴家姊弟会迁怒于她,但吴家姊弟的头脑显然要比柳玉儿清醒些。
第二天一早,吴家姊弟便来沈府拜访。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沈盈夏心里对他们十分愧疚,却又不知该如何补偿才最合适。
吴宝珠没有迁怒、没有抱怨,见面头一句便是:“咱们把柳氏布庄给吃下吧!”
沈盈夏虽有些惊诧,但细细一琢磨,这事儿也不是不无可能。
吴宝珠继续说:
“昨夜纵火之人已经查明了,是街上流浪的一个无赖。昨夜那无赖便被官差拿了。
“我们心里虽然知道他是受人指使,但若他不受点苦将背后之人攀咬出来,这案子且有得打呢!
“但若这官司能打下来,光是那几幅绣品,我就能让她赔个倾家荡产!”
“你希望我怎么做?”沈盈夏明白吴宝珠的意思,也开门见山。
吴宝珠恨得牙痒痒:
“王家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我家,现在联合赵家的小妾来找事儿,实在是欺人太甚!
“我和阿弟昨儿夜里商量过了,哪怕要伤己八百,也要出了这口恶气!”
吴富贵个头小,佝偻着腰,一看就知道是个老实的。
此刻,他也气得喘着粗气,重重拍着大腿:
“孙喜娘的那幅绣,我求了那么久才从南边带回来啊!就这么烧了真是暴殄天物!还有齐白叶家的那幅水墨绣,世间仅此一幅啊!他们也给我烧了!”
他以手捶胸,十分惋惜,还要再说时,被吴宝珠的一个眼神制止了。可那副无声抽噎的模样活像个要糖吃的孩子。
“女公子莫见怪,我家这个小弟,是个痴的。平常唯爱收藏绣品。店里展示的好些都是他到处搜集来的。”吴宝珠解释道。
沈盈夏点点头,表示理解:“如他这般纯粹的人可不多了。他有福呢!”
吴宝珠摆手:“嗐,什么福不福的,就因为痴迷绣品,现在三十好几了,连个媳妇儿都没讨上,给我愁的呀!”
“都说长姊如母,难免要多操心些。”
“随他吧,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谁知道呢!”
吴宝珠话头一转,接着说收拾柳玉儿和王家的事儿:
“女公子这边可否在大狱里使使劲儿,让那无赖说实话?
“女公子也知道,我们家世代经商,若是去牙门告他们,没人撑腰的话,有理也能叫他们弄得没理。
“他们一个有权、一个有钱,我们也有自知之明,这才厚颜上门,请女公子施以援手。”
沈盈夏一听这话,立刻回道:“宝珠阿姊,万万不要这样说,其实昨夜听说出事后,我就一直内心不安。
“严格来说,赵家针对你,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我。我一直在想如何补偿,才能让你们的损失小些。”
“沈家娘子这话,才真叫我姊弟两个惶恐呢!放火,是因为他坏,如何能怪到妹子头上!可莫要再提什么补偿不补偿的了!”
经此一事,两人对彼此的人品都有了更深的了解。如果说,原本二人的合作仅仅是因为利益,因为目标一致;那现在,更多的则是对彼此的信任。
沈盈夏在心里盘点:阿父从不问政事,是指望不上了。阿兄路子虽野,但也谨记沈家家训,绝不插手朝堂之事。
哎,对,还有他!司马逸!他这个逍遥王爷,干些专权跋扈的事儿,不是正好嘛!
“我这边倒是有个人,可以问一问。”看了一眼,肚皮起伏剧烈的吴富贵,沈盈夏补充道,“你们且把心放回肚子里,咱们是一头的,我决不会袖手旁观。可若是因为此事,你们气得病了,伤着身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哎。”吴宝珠应了一声,带着吴富贵走了。
沈盈夏不想直接递帖子到司马逸府上。
毕竟她一个美艳弃妇,对面一个逍遥王爷,但凡有心人想传些什么难听的,他俩都能演上十八本话本子,剧情还能不带重样儿的。
思索片刻,沈盈夏招呼铃兰:“铃兰,使个信得过的小厮,给水云间掌柜递句话,就说‘沈娘子有要事相商,请马公子午后到水云间一叙’。”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