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不知道该怎么做,知道也不能告诉田小勇啊。
她是看热闹的乐子人,现在给田雨和田小勇出主意,到头来出事咋整?
据她以往的见识来看,周向南绝非善茬,日后即使田雨嫁给她,也未必能获得身为妻子的尊重。
当年她在等级分明的封建社会,见过无数以夫为天的女人,却无一不是在四角天空里慢慢老去,只等着男人的回头。
对田雨来说……她大概只想摆脱眼前的困境,没想太多。
好在如今是一夫一妻制社会,总归不会过得太惨。
白柳只能说让周向南找到无法拒绝的理由,除此之外,她无法提供更多建议。
有这工夫,不如搂着她家小崽子快点睡觉。
她真的不打算熬年,但现在看来,竟然阴差阳错度过了零点。
向阳大队这边大年三十晚上不放鞭炮,刚刚的戏显然比放炮还令人兴奋,也算是特殊的过年庆祝。
白杨回到她和糖豆的屋里,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乱七八糟的事情浮现在脑海中,她猛地从炕上坐起来,之前给寄出去打探宋嘉应消息的信,她还没来得及看。
她的眼神飘向缝纫机旁的柜子下,虽然糖豆睡得香,但恰好东屋住着田雨和田小勇,她不敢轻举妄动。
也不知道宋嘉应还在不在世上。
今年过年没他在旁边,还让人有点不自在。
哎,那家伙不是个大好人,应该死不了。
白柳实在无睡意,她悄悄爬起来,取出一张纸一根笔,开始盘点她的家当。
自她和宋嘉应结婚以来,两人花销大,养糖豆一只崽比别家养一群崽都费钱,因此他们俩挣得多,花得也多。
五六年下来,两人攒下来的钱是六百八十块。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宋嘉应家人寄来的钱,这部分钱以后大概也用不到,她先保存好。
目前不知道宋嘉应的情况,也无法确定宋嘉应的家人会不会继续寄钱,她必须尽快找到她的来钱之处。
种地不行,她真的受不了苦,每年工分的分红至多够补上队里分下来的各种东西,不用倒欠。
幸好今年多了关喜月这条路子,她已经领取了两个月的工资,每月二十六,加上沪城第二纺织厂奖励的二百,那就是二百五——
算了,先记着。
哦对了,还有笔钱,之前取宋家人邮包时取到的汇款,有一百块。
宋嘉应失踪前最后一次向机械出版社投的稿子也有回信,随信寄来三十四块钱稿费。
零零碎碎加在一起,以及这两个月她做衣服的钱,一共有一千一百四十三块五毛。
白柳在最后的数字上画了一个大圈,这辈子第一次拥有这么多钱,有点激动。
但她不能坐吃山空,糖豆还小,每个学期上学要两块钱学费,还有她不想断了糖豆的奶粉,偶尔还要买些吃食……
先攒一千块、啊不,她可以攒一千一百块。
毕竟过几天就可以去拿下个月的工资,另外宋家人还要寄邮包。
虽说宋家人寄钱不固定,更多时候选择寄物,但她一个月也用不了多少。
留下四十多块应急足够了。
真遇到麻烦事,她还有那一盒子宝贝。
除去每月固定的二十六块钱编外工资,她不知道高永昌能为她带来啥惊喜。
高永昌和常丽红看重她,应该也有好事等着她。
看来新的一年要忙起来喽。
也好,正好糖豆上学她也不想干农活,有个新去处也不是不行。
想通一切,她随手将刚刚写下的字条丢在炕头的火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