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朱翊钧的话,胡宗宪许久说不出话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世子殿下对九边情况的认识,不仅比自己要深刻,还要悲观。
这话怎么聊下去?
自己认为九边卫所制缝缝补补还能再用上一会。
世子却觉得九边卫所制就是块破布,没有丝毫缝补的意思,还是早点毁灭吧。
意见不一,那自己筹划许久的九边整顿计划,世子殿下肯定不会同意。
可是按照世子殿下的想法去整顿,等于是把九边重新翻过来,地动山摇,巨大的风浪,谁都扛不住。
朱翊钧看出胡宗宪的犹豫,开口安慰道:“汝贞先生,我知道我的想法很激进。只是要想找到病源必须深挖,不能讳疾忌医。要敢于正视,勇于直面。这样才能找到问题最根本的原因。
根源找到了,如何医治,又是另外一回事。我们不能说右手上长了个脓包,就要把右手砍下来。”
胡宗宪听懂了,连连点头。
“世子殿下,你觉得该如何医治九边的病?”
关于这个问题,朱翊钧想过很久,一时间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
但是后世有人提供了一个解决类似问题的模板思路。
练新军。
练一支从内到外都崭新的军队。
首先它的战术战法要新,练出来后战斗力要碾压旧式军队,以一打十是基操。
其次它的人事和粮饷要完全独立,官帽子必须脱离兵部掌控,钱袋子必须脱离户部和地方的掌控。
否则的话,练得再好,在那个泥潭里滚上几年,还是一滩烂泥。
等新军练出来,找关外不长眼的北虏当磨刀石,好好打上几仗。只要能打上几场胜仗,这支新军就算成军了。
自己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不管以后是有人想掀自己的桌子,还是自己想掀别人的桌子,都能镇得住场子。
朱翊钧想把练新军的重任,托付给戚继光。
首先他是后世公认的练兵大家,至少当世没有谁练兵能练得过他。
其次他对火器等新式武器和战术不排斥,还善于学习和吸收。
朱翊钧是知道热兵器是未来的趋势,可终究是纸上谈兵。
如何在当下的条件,有效地运用火器,发挥出最大的效果,朱翊钧知道自己肯定不如实战经验非常丰富的戚继光。
所以朱翊钧在密诏里点名叫戚继光带兵北上驰援勤王,还派人把锦衣卫关于把都儿、辛爱部的军情,通过统筹处的渠道,在天津卫候着,戚继光一到就马上通报给他,然后随时共享最新的动态。
有了这些最新的军情,戚继光才能在香河附近诱惑把都儿上当,以逸待劳,打得把都儿措手不及。
戚继光的香河大捷,让皇爷爷长了面子,从北虏破边扰境的坑里跳了出来,把锅甩给了官们。
皇爷爷对戚继光的印象大好,自然会听从自己的建议,加以重用。
“汝贞先生,长先生,我的想法很简单。以点带面,选一个基本点入手,把根基打好,再伺机破局。
我想借着给蓟州镇编练补充兵马的机会,让蓟州镇总兵戚将军,再兼任一个官衔。”
“什么官衔?”
“京营戎政训练厅都监。”
“训练厅?”胡宗宪马上听出朱翊钧的弦外之意,“为蓟州辽东、宣府大同等镇编练新兵?”
“对,九边边军战斗力低下,我们一步步来。先给九边编练出有战斗力的新兵,练出一批轮换上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