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赛亚守了许久,跑调的儿歌一首接一首的唱,后来实在撑不住趴着睡着了。
梅菲尔德把他抱去客厅,等他回到卧室去拿小孩的大茄子毛毯时,床上的青年眉目紧蹙,呢喃出声,像是梦见了非常难过的事。
他垂眼看了一会儿,鬼差神使地坐到一旁,结果直到天明,等来了一句干巴巴的开场白。
你是哪位?
——哈,这真是他听过最有意思的问候语,并且是从一个谣言制造者的嘴里说出来的!
青年被他的话刺得面红耳赤,梅菲尔德欣赏够了他窘迫的傻瓜表情,大发慈悲般转了话题:“你打算在床上干坐着?”
“哦哦、当然不是……”
纪乔尴尬得胡乱摇头,忐忑不安地掀开被子下床,才注意到身上那些淤青全都消失不见。
他有点诧异,借着穿衣服的功夫用眼角偷偷看向一旁。
本就不宽敞的卧室里,莫名其妙多出一张华丽舒适的椅子。
梅菲尔德长腿交叠,单手靠在座椅的扶手撑住侧脸,优雅地端起茶杯,惬意地抿了口热气腾腾散发着醇厚气息的红茶。
红茶?
哪儿来的红茶?
不对!这些杂七杂八的家具都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纪乔梦游般愣在原地,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谁的家。
梅菲尔德对某人小动物似的暗中窥探毫不在意,因为他现在从头到脚都散发出一种“老子是来找你算账”的气场。
纪乔低头摸了下鼻子,心口随着对方喝茶的动作松松紧紧,等他把裤子刚提上,就飞快地缩出房间,逃难一般远离那股诡异的气氛。
很好。
外面的客厅夸张得像被仙女教母施了魔法般大变样,看不出材质的地毯又软又厚,原本的家具换成了做工精湛的桌椅沙发,典雅温暖的色调晃得纪乔眼晕。
他捡起地上暗红色的丝绒垫子,把它小心地摆到好看又没用的昂贵装饰品旁边。
它们看起来就像独一无二的艺术工艺品,至于原先的那些玩意儿……
纪乔敢保证,现在已经变成了拾荒者裤兜里的白兰币。
“乔乔!”
一声惊呼,阿赛亚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抱住纪乔的大腿。
“呜呜呜……珀斯他们说你要睡一觉,可是你睡了好久……”阿赛亚眼底迅速漫上一层水光,吱哇吱哇地仰头哭嚎,“我好怕你睡着了
不起来……”
“乱讲。”
纪乔把他抱起来搂住,“怎么又哭了,脸哭皱了像小笼包。”
阿赛亚大力地把鼻涕吸回去,他吃过小笼包,皱巴巴的不好看。
他哽咽着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回嘴:“我不是小笼包,你睡那么久,你是小猪。”
说着他又对着纪乔气鼓鼓地“哼哧哼哧”两声。
“我从来不知道,普兰金家的孩子学猪叫会学得那么顺口……”
梅菲尔德从房间里踱步而来坐到沙发,随手从“好看又没用的装饰品”旁边拿过丝绒垫子,往腰后一塞,目光淡淡的看过来。
纪乔把阿赛亚的圆耳朵按下去——
宝,别听,是恶评!
阿赛亚冷哼一声扭过脸,下巴枕在纪乔肩膀上蹭蹭,很怂的小声嘀咕:“讨厌鬼讨厌鬼讨厌鬼……”
由于怀中小孩拒绝交流,纪乔感觉到,那道锐利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定格到自己身上。
他条件反射般地背脊僵直,记忆中自己和阿赛亚日渐猖狂的嘴脸一点一点在脑海浮现,越是拒绝,越是哐哐循环播放——
单亲爹咪带球跑~酷帅霸总苦苦追~
啊!
回旋镖的规律让纪乔心中悲戚,见对方不说话,纪乔心里不禁生出点侥幸——
或许能将那些糟糕的谣言就此翻篇?
他主动挑起话头道谢:“伯爵先生,昨、昨天谢谢你带我回来……还有,我的伤也很感谢……”
“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