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上有没有出什么乱子,或者说他们那桌儿有没有发生什么口角,重点是那个抽水烟的,还有那个病恹恹的老头儿,外加我给你看的这个女人,这三个人在桌上有没有发生一些特别值得注意的事儿?”
宋小兵皱眉沉思,“特别值得注意的事儿......我吧,当时也忙着吃喝来着,没太留心。哦对,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反正,他们仨,是那桌最后走的,媒婆在其他桌儿上耽搁的时间不少,留的晚,其余俩老头儿应该是跟她乡情不错,候着她一块儿回的。”
白争心中有着强烈的预感,真正的问题,百分之八十,是出在这顿饭上。
与宋小兵谈论了约有大半个小时的时间,白争向帕所点头示意,后者双手撑膝,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小兵,今天就到这儿吧。”
宋小兵赶忙起身,“大大,这就走了?您,您多坐会儿,我给您弄点吃食啊!”
帕所摆摆手,“不忙,过些天我还会来,到时候再吃。”
宋小兵欣喜点头,“那我把酒备好,您可得来。”
“嗯。”
临出门儿,宋小兵还是有些依依不舍,帕所多安慰了他两句,白争借着空档用眼睛扫了扫这间小房子,意外发现在土灶旁有一个半人高的蛇皮袋,袋子鼓鼓囊囊,顶上没有扎口,露出来半截酒瓶子。
缓步走过去,伸手把那酒瓶子从袋子里拿了出来。
“哦,这都是我从宴上拾来的,打算着卖钱,你手里这个葫芦型儿的最赏眼,还不是玻璃的,陶土制的,你要是相中了,拿了去,当酒壶也蛮好的。”
白争没有答话,把酒瓶子有标签的一面冲向帕所,老头儿定睛一瞧,惊诧不已。
茶酿。
这酒在兰陵早就停产了,白争起初只想到了这个,可就是从门口走过来的这几步,让他在脑海里捕捉到了更多的可能。
彝族人好酒,甚至可以说是嗜酒,通过酒桌上的俗语就可见一斑。
“半斤不当酒,一斤扶墙走,斤半墙走我不走。”
彝族家家户户都酿酒,当地的辣三杯,就如同姥山脚下的茶酿,都属于地方土酿,不过前者更呛。在长龙宴这种传统节日上,不出意外,上桌儿的,绝对是辣三杯。问过宋小兵,果真。
如果,当天的酒桌上全都是彝族同胞自家供应的土酿,而非外引,那么这瓶茶酿,从何而来?
“当时忙着收瓶子的人很多,我一个人,就只能顾上左右两桌儿,跟我自己这桌儿。吃饭的时候这瓶子没在我眼前现过,不是上头一桌儿,就是下头一桌儿的。”
宋小兵口中的上头一桌儿,也就是他的邻居家了,相比之下,白争更加愿意相信这瓶茶酿来自麻婶桌上。
以防万一,白争拿着酒瓶寻到了邻居家,一番盘问下来,事实也的确和自己推测的一样。
古塘一行收获颇丰,只不过等到两人回到邬棚镇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帕所毕竟年纪大了,一整天的劳累有些吃不消,白争就送他回了住处,而后反手就给所长白杨打了个电话,报告了今天的情况。
回到小竹楼,宋青树还没有睡,一个人蹲在烧烤架子前奋战,肉签子没攒多少,啤酒罐儿满地。
“烤肉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赶紧的白大厨。”说着,给白争腾出了地儿。
“明天可能闲不下来了。”
“有发现?”
白争把酒酿的瓶子递给宋青树,期间还不忘把铁架上的肉串儿翻面儿。
听完白大厨的讲述,宋青树由衷赞叹了一句,“不得了啊白警官。”
心里明明惦记着明天的活儿,却怎么也没管住自己的嘴,两个人喝得天昏地暗,好在安全意识比较重,倒在地上以前,还不忘解开裤腰带把铁架下方的炭火浇灭。
第二天天亮,白争和宋青树“互相扶持”着出门,脑袋千斤重,脚底抹了油,反正就是不怎么稳当。
首要的活计,就是把茶酿酒瓶拿给樊梨花化验。
因为这瓶茶酿,是其他桌子上没有的,所以白争怀疑,这瓶酒,就有可能就是毒源。
樊梨花没用多大功夫就给出了结果——瓶中残余的酒渍化验出了高浓度黄曲霉毒素。
“按照你的描述,当时桌上还有其他人,他们怎么没有中毒?”
白争把宋小兵的话复述了一遍,旁听的杨鼓也开口了:“不对啊?就算这酒是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们仨独开的,那刘老烟是怎么回事儿?其他两个当天就死了,他怎么拖了一个多礼拜才毒发?”
“不稀奇,喝得少罢了。黄曲霉摄入不过量,毒素就会在人体内蛰伏,通常在一到两周以后才会引起宿主反应。”樊梨花讲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