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在关楼遇阻,绕着楼体渐渐堆成了一圈水幕,水头缓缓升高,不断积蓄力量。狼军分出士卒,守住城池内的几处暗道口,双方最后的预备队也投入了战斗。
城墙上敌军攻势一浪高过一浪,防御圈一会压缩,一会又扩张。破军岭西坡战筏上熊军战士与暗道内前来增援的狼军战士短兵相接,不断有战士伤亡,城墙上,阵亡士兵的尸体已慢慢堆成了一座小山。
或许阿利烈时代的那场战役,也没有今天的战况惨烈吧!
翼儿脚下几个起纵,从双方士兵的头顶上径直冲进阁间,一眼就望见了床头上摆放的包袱,抓起来匆忙,红纱披风安然无恙,顿时大为宽心。
将包袱斜系在身上,俯身又拾起几个箭袋,抢出门外。
城墙上此刻大水已漫过膝盖,关楼底部水花四溅,唯独这间阁室毫无水滴,想来应是红纱披风的灵力作用。
一轮弯月探出云层,注视着这片屠戮生灵的疆场。试问明月,是否像那支刺穿敌手胸膛的箭一样无情?
镇水关此刻尽为血染。翼儿重新跃上楼顶,护在大帅身边。阿怒哈满脸怒气,长须抖动不已。熊军战筏又逼近了几丈的距离,几名熊军武士腾身跃上城墙,向楼顶攀来。
翼儿手起箭落,射落当先一名攀爬的敌人,看看形势危急,口中急呼:“大帅,速请撤离此处!”
话音未落,哗哗水响,水族聚水阵抵近后再度催发,所驱水柱高高上扬,直奔阿怒哈大帅站立的位置。
翼儿担心大帅安危,心里暗叫不好,脑中不及多想,转身就扑向了阿怒哈,想用身体保护大帅,周围几名亲兵也是一样动作。他几人尚未接近,就见阿怒哈身上银铠忽地爆出了一圈耀眼的银光,一股无形大力自大帅身上发出,把众人生生逼退。
“嚯”地一声大吼,阿怒哈手中狼头阔背银刀荡起一圈杀气,迎着来袭水柱,猛地向前斩落。
刀锋与水柱头迎头相撞,哗啦一声。聚水法阵所驱水柱在阿怒哈凛厉杀气下,竟如树干一般被劈成两半。
翼儿稳住身形,向前一望。阿怒哈银刀挥动,杀气荡漾,片片水花四散洒落。月光朦胧,如同下了一场淅沥小雨。
镇水关主帅阿怒哈内力灌注刀锋,破掉聚水法阵,一招“撼岳断流”果然了得。狼族士兵们望在眼中,士气大振。口中大喊,与敌军舍命相搏。
闪忽间,阿怒哈挥刀又斩落了一道水柱。翼儿见大帅运气出刀,修为精深,竟以一己之力击散千钧水柱,不由好生佩服。
刚才熊军投石车被神烽火炮击退,关楼所受压力比前时稍稍缓解。阿怒哈刀劈水柱更是激起了全军斗志。蓝衣女子眼见两击不中,知道主帅厉害。扭转水头转而撞击城墙上狼军小队,惨号声顿时响成一片。
敌军围城攻关,聚水法阵才是关键。翼儿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正待飞身再次偷袭。猛地见到关楼后腾起了一道黑影,黑影大翅连扇,如离弦之箭向聚水法阵扑去。
人鹫未至,袍袖中两道亮黄火芒,已抢先射向中心位置唱咒的女子。
骑鹫法师!翼儿记起此人。见狼族法师舍命奔袭,自己心头也是一热,脚下御风术发动,人在空中,嗖嗖嗖三箭齐发,协助骑鹫法师,偷袭那名女子。
空中火芒、飞箭齐至。蓝衣女子们这次倒是早有防备,唱咒女子身形一转,飘然向下,躲过偷袭。伸手一指,娇斥连连,指挥着手下分成两个小队,分头迎向骑鹫法师和翼儿。
空中光影翻飞,冰芒火团交织缠绕。骑鹫法师与蓝衣女子杀做一团,被包围的翼儿却毫无还手之力。
扑向他的那队女子足有五六人,袖中冰芒接连不断。好在他有御风术躲避,虽然不能还手,仗着精妙身法,上下腾挪,勉强还能应付。
翼儿在空中引着追击自己的那队女子往关楼方向移动,想借关楼守军弓箭解围。一待进入弓箭射程,蓝衣女子们便不再突前,欲掉头合击骑鹫法师。翼儿又从后面发箭骚扰,如此反复几次,这几名女子被他牵制,一时之间竟无可奈何。
骑鹫法师的处境却是十分危险,若不是刚才水如芒被翼儿冷箭所伤,这群蓝衣女子身为下属,功力稍逊。多人合围之下,骑鹫法师又怎能支撑这么长时间?
狼族法师来时,心中死意已决,此刻即便被包围,也是拼死不退,骑着灵鹫上下躲闪,袖中火团拼死还击,显然是想以自己的死来换取时间。
水族聚水法阵,被翼儿和骑鹫法师一通搅和,顿时失去了攻势。关楼压力一减,狼军立即组织了几波反击,把围住关楼的熊军逼离了城墙。
“咣咣”,金锣敲响。
“我军主帅请与镇水关主将决一生死。”
熊军大筏上军士齐声大喊,战筏一齐后撤,停止了进攻。
镇水关守军循声望去,只见巨筏上熊头战旗旁又升起了一面金色四方旗,旗上绣着一只熊掌,正是熊军统帅标志。
“哈哈,老夫正有所想。”
阿怒哈仰天长笑,高呼一声,震撼关楼内外。银刀刀锋一指熊军战旗,作势一挥,两旁亲兵退下,关楼楼顶只剩下他一人。
几乎不约而同,翼儿、骑鹫法师和蓝衣女子们都停止了发招。战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镇水关关楼楼顶。
熊军统帅抛下手中鼓槌,摘下肩上红氅,反手提起一杆金光长刀,伫地猛地一摇,刀头坠环咣当作响,发出一道淡淡的黑色蚊芒。整个人似绷满弓弦激射的利箭,猛地从木筏上跃起。
月色渐浓,关楼内外,沉寂如死,刚才战场上喧嚣的喊杀声骤然消失。
空中一道灿烂的金色光影,如同一颗流星,直扑向雪缘草原西界镇水关关楼上,那位威然伫立的老将军。
璀璨闪耀的流星,烧的,可是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