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佑四年秋九月初八,北延华殷公主率使团访大梁京城金陵,携良驹百匹,羊毛千石。大梁方面由太子萧景宣代帝接待。
于太子而言,代天子招待各国往来使者,本应是驾轻就熟的小事。可是他却在华殷公主这里,碰上了些小麻烦。
“来人!”太子在使馆大堂之上喝尽了第七杯茶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脾气。他众星捧月的堂堂东宫之主,何曾这样屈尊降贵地去耗着时间等人?
“太子殿下。”
“你代本宫去问问那北延人,他们还下不下来。若无真心实意,就请他们回去吧。也省得本宫午后费时接待了。”
“是。”
那随从匆匆上楼,太子心烦气躁,倚在小桌上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随从匆匆下楼,面露难色:“太子殿下……华殷公主请您上去……”
“什么!”太子圆目一瞪,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无礼大胆的的使团代表,来者是客,难道不懂得客随主便的道理吗?
只恨前段时间誉王与梅长苏的联合打压,叫他朝堂不顺。宁国侯府谢玉暗中叮嘱他近日要循规蹈矩,不可冲动惹祸,否则凭他的脾气,当即就要将这劳什子公主和她的马一起丢出金陵了。
如此非常时期,他只得忍了,立于华殷公主房外,清了清嗓子,正声道:“北延国华殷公主,本宫大梁东宫太子,等候公主多时。劳烦公主移驾入宫晋见圣上,切勿要耽误了接见的时辰。”
“噗嗤……”屋内传来了一阵女子的娇笑声,太子脸色更沉,里屋人便说,“请太子殿下进来坐吧。”
门口两名侍女不等他做决定便开了门,太子无奈只好进去。刚一进去,两侍女立即带上了房门,堵在门外不让其随从进入。顿时,渺渺甜香满室的内室里,只剩下孤男寡女共处。
“华殷公主这是何意?”太子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并未过于慌乱。
“殿下,你可以走过来一点点吗?”隔着一扇画屏,依稀可看见少女玲珑有致的身材曲线,她的声音甜腻娇俏,勾人魂魄。
这座驿馆,本就是建给各国来使住宿所用,气派讲究。此间为女间,珠帘、画屏、帷幔轻纱无不极尽女儿心肠。莲花镂金香炉青烟袅袅,更添水月镜花般的梦幻撩人。
像他那样的男子,你若主动相邀投枝,他即使无意接受不予回应也定不会果断拒绝,无论如何,他不吃亏。太子定一定神,掀起如惊涛拍岸的水晶珠帘,穿过四折扇式漆竹画屏,走到纱幔床前,见到了邀他相见的那个女子。
太子倒吸一口凉气,迫不及待钻入身体的却是酥骨的甜与媚。
华殷公主侧坐在轻纱绣帐内,那纱帐不仅没有掩其仪容,反而在白日为坐于其中的女子笼上了一分月华似的神秘。火红的衣裙半着不着,懒倦地滑下肩头露出白皙小巧的肩头,堪堪遮住一半锁骨。因裁剪得体,将无可挑剔的少女身材勾勒得恰到好处,长长的衣边的流线向下延伸,遮盖住的下身皮肤竟还没有那如瀑布披散的黑遮挡得多,又长又白的双腿微微蜷起,曲线一直到裸露的双足,不着一物。
女子若真的不着片缕现于人前,瞬间就会激起一片厌恶与骂名,像这样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韵味与气氛,才是最为要命。是为——
祸水尤物。
“嗯……呀……”女子合起十指,若无其事地抬起胳膊,懒懒甜甜地打了个哈欠,原本露肩的衣领随着身体的晃动盖上了肩头,却有意无意间难以遮住前襟,还真是“捉襟见肘”。
太子恍然回神,把无处安放眼神转到空地上:“华殷公主,使团进宫面圣的时间到了,若清梦已醒,就请随本宫入宫吧。”
“殿下,”帐内软糯的声音真真地透出不少委屈,“华殷为了来梁,骑了好些天的马,紧赶慢赶着就怕耽误了访问的时辰,腿都骑酸了呢,殿下当真不先帮华殷看看吗?”华殷说着,揉了揉长遮掩下的大腿。
太子迟疑一分,便又走上前两步:“不如本宫叫御……”
不等太子话毕,女子从素纱帐内伸出双手揪住他的衣襟,一下子把他拉到自己眼前。二人隔着薄薄的纱帐,太子可以分明看清她长长的睫毛和眼角的泪痣,这几乎是鼻尖对鼻尖的两相对视。暧昧之情溢于言表。
“若妾不想要御医呢?”女子眉眼弯弯地笑着,并不出众的五官仿佛经由左眼角下一颗泪痣的汇聚升华,变得千娇百媚,婀娜多姿。
太子又是惊艳又是错愕,他堂堂太子,何时被一个女子掌握过主动权?他接触的女子又都是贵胄名门的大家闺秀,这样的妖媚仪态,她们怕是连想都不敢想。
如今还是在帮父皇接见来使,不容有错。他心脏一阵乱跳,猛一起身想要挣脱摆布,没想到华殷抓着他的衣襟轻轻一跃,带起轻纱摇曳,紧紧贴于他身前,媚眼如丝,衣裙如火。
“你放肆!华殷公主乃北延国来使,怎敢如此渎职!”太子双颊一红,低身呵斥。
“殿下,妾的名字,叫漆罂呢,妾写给殿下看可好?”
漆罂对太子的烦躁视若无睹,把身子贴得更近,几乎是俯在他的胸膛前,一手牵起他的手心,一手轻轻缓缓地写着。
太子只觉手中一股****,又柔软又缓慢,与空气里那股甜甜的香气一起涌向心头。俯看向那个女子,低眉垂睫,肤如春杏,眼波如秋水荡漾,明明是秋末,身子似却在盛夏。直到漆罂缓缓写完,他也不知她写的是哪个漆,哪个罂。
“漆罂?”
“是,太子的衣带乱了,妾再替太子整一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