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高三那年,有一次翘课带着小妹去爬古北口野长城,年轻的我兴奋中夹带着私奔一般的刺激。她紧紧跟在我后面,生怕我恶作剧甩开她突然藏起来。她稚嫩单薄的身体似乎经受不住野地里长时间的攀爬,于是在我身后躲着呼呼的野风,小心翼翼地对我说:“哥,你一定要保护我,我,我有点怕。”
“哈哈,怕啥?哥保护你,一辈子都保护你!”
“嗯!哥,你真好,只要你不吓我,你就是我最好最好的哥哥!我觉得有你陪在我身边,我就像插了双翅膀,可以滑翔在崇山峻岭中间,也不用力气,就那么一直飘啊飘啊,哈哈,真好玩儿。
我回头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傻瓜,你见过谁在天上飘啊飘的,我看你是读读傻了,也不多吃点儿饭,看你这小体格子瘦的,将来怎么结婚当妈妈啊?”
“啊?”她懵懵懂懂地想了想,“结婚当妈妈?我也会当妈妈有小宝宝吗?”
“废话,女大当婚,肯定会的。不过啊,你现在还太小,等将来你长大了,会变得越来越美,越来越有女人味儿,将来还会有一个英俊的小伙子向你求爱,跟你结婚,和你有一个可爱的小宝宝。不过,这一切都是有条件的,条件就是啊,你每顿多吃一碗饭!看你瘦的,跟个小鹌鹑似的,哈哈!”
“哥,你又嘲笑我!”
我站在长城的残垣断壁上,身旁是妹妹小雅,呼啸而过的风猛烈吹打着我的衣襟,也吹开了小雅的长发。我感觉胸腔中有一股热流涌动,携着我年轻火热的梦想,飞向远方。我认为我的人生注定会不平凡,我要成为一个特别的人,不凡不俗,不会沉沦于世。我会永远保护好小妹,让她一辈子都无忧无虑,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
此刻,一别经年,天各一方。
她,真的远远地飘走了,只是我没有如约陪在她身边。
(第二天)
晨起的闹钟响了。用不着那东西,我一直是醒着的,几乎一夜未眠。
昨晚的那个梦让我心口发闷。起床后我连水都没有喝,拖着疲倦不堪的身体钻进汽车,头昏昏的,双目滞涩地攥紧方向盘,“我为什么每天的工作如同拼命?赚钱到底为了什么?为小妹,还是为我自己?我究竟赚了多少钱?自己一天天行尸走肉般活着真的开心吗?”我傻呆呆地坐在驾驶室里发愣,如受催眠。不知就这样迷茫着过了多少时候,我才抽了一根烟,发动汽车,开去公司。
路上积水如昨,雨水仿佛一夜未曾止歇。我将车开得飞快,以期赶在公司副总的头里签到,然后正襟危坐,接受指派。
“早啊,小萧!”财务部苏力冲我点头招呼,见我这副疲态,又不好意思道:“这两天上头揪着清理账目,给你添麻烦了啊。”
“哦,票据我都递过去了。我没事儿,还不是叫鬼子给涮的,腿儿都遛细了。”
“可不是,看你最近都脱了相了!”苏力附和道,“要说这两天确实忙得不成样子,我也是脚打后脑勺地跑——这不,一会儿咱还得去接机呢。对了,一会儿你早点儿下来,咱俩喝杯咖啡再走……”
“啥,接机?”我猛地打断他,睁圆了眼睛。
“怎么,你不知道?”他像见到怪物似的瞅了我半天,这才恍然道:“对了,你昨天去布展,没接到通知吧?今天日本总部下来搞突然袭击,老总也是昨天才接到通知,咱俩都得去。快去准备准备吧,十点出发。”
没等他说完,也来不及等电梯,我快步从大厅消防梯一溜烟儿跑上四楼,心里这个气啊,心想猪头副总们满脑肥肠,你许艳也是白痴啊?这不是成心给我下绊子么!
办公室里稀稀落落没来几个人,我径直走到猪头小秘的办公桌前,沉脸问:“许艳,桥本来了么?”
“没呢,萧哥早啊。”猪头小秘冲我抛着媚眼儿腻笑。
“许艳你这秘是干什么吃的!总部来人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我突然吼了一嗓子,带着气没给她好脸色。
“哟,是桥本先生说他会亲自跟你说的——这么大的事儿。你看,我以为你知道了呢!”她一脸无辜地望着我,挤出一副樱桃小丸子的纯真模样。
“好,你真行,玩儿我!”我不怕跟她撕破脸皮,因为我打心眼儿里鄙视她,所以根本不需要给她留面子。我心里很清楚,她一直为前男友被炒之事耿耿于怀,先是觉着我太不给她留面子,后来又是一个个媚眼儿串成串儿地抛过来,见我根本不搭理,这就开始记恨上了——其实我比窦娥还冤,关我屁事儿啊,所有一切都是猪头老总定的,他拍拍屁股走人,给我惹一身臊。再说你许艳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你以为你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谁没你都活不了地球没你就不转的人物呢?就你也配?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猪头小秘自从和猪头小队长副总川岛永树有了一腿之后,就更加肆无忌惮了,恨不得在公司里螃蟹八只脚横着走,一副婊子受宠的德行。“给鬼子当婊子,连婊子都鄙视你!”我一向看不惯,不过一直以来也没太招惹她,犯不着,没想到她居然还登鼻子上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