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田的声音消失了。我心痛难忍,眼泪滴落,泪水遮住了我的视线。我将车停靠在路边,这时,一曲悠扬婉转的音乐缓缓入耳。那是一个很中性的、充满磁性的男声,丝绒一般柔滑,瓷器一般清亮。他凄婉地唱着:
(背景旧唱片:我想忘了你……可是……)
不怨不悔,难有相同的感情给谁
对与不对,由时间体会
谁不是这样以为
骗自己忘了无所谓
却事与愿违
往事轻扣我心扉
花开的美,美不过你笑容的妩媚
午夜梦回,怕景物憔悴
怎能不这样以为
没有你尝遍痛苦滋味
是我太沉醉
让思念步步相随——
我用情付诸流水
爱比不爱可悲
听山盟海誓曾经说的字字都珍贵
想你温柔的双臂会甜蜜地圈住谁——
(背景旧唱片:我想忘了你……)
歌者缠绵悱恻地歌颂着他的柔情。歌中似是谱写一对痴情男女的互诉衷肠,又似一个男人正在独自悲伤哭泣,意境凄美哀伤。
我想,他是在歌唱我们么,我和田田。
我常常想,如果每个人的愁肠都可以结成结,那么,我怕是早已结成了死结,永世难解了。
事情往往如此,每当你失去了,才开始追忆它的珍贵,才开始追悔莫及。可是,在你曾经拥有它的时候,你却是个十足的混蛋,从不懂得珍惜。
……
我的追忆是跳跃式的。
当这些往事急如闪电般一幕幕映过我的脑海活生生再现的时候,我已经坐在半年后一个初夏的上午。
和煦的阳光下,我坐在公司咖啡吧的露台上舒服地品着青苹果汁。汁水湿润了我的双唇,润滑着我的舌头,一丝一缕游走在我的唇齿之间,冰冰的,酸酸的,还有些许苦涩。
一阵急急的电话铃声抹去了我脑中所有的回忆,将我拉回到今天的现实……
“喂,你谁啊?”看到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我心里讨厌,用粗鲁的声音发泄着,“说话!”
“萧东吗,你怎么不在医院?刚刚不是说去抽血么。你去哪儿了,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是不是跑去公司了?”电话是叶帆从医院里打来的,她的声音显然很着急。
唉,又他妈来一个,我该怎样去面对她呢?神啊,赐予我力量吧,我是希曼(八十年代动画片《宇宙的巨人希曼》中的人物,这哥们儿一着急就喊老天赐予他力量。记得他还有个妹妹叫希瑞,也是这副屌样)……
我还在傻呼呼地做着我儿时的卡通梦,那边厢叶帆等不急了,听到我没出声,她在电话里大声嚷嚷:“萧东,你是个小混蛋!大混球!你,你气死我了!”嚷嚷完就“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听到电话里面嘟嘟嘟的断线声,我长长吁出一口气,妈的,男人干嘛非要找女人不可,这不是作茧自缚么?找个人跟你躺在一个被窝里呼吸臭屁,找个人拴住你,让你一天到晚围着她转,没完没了听她唠唠叨叨;你不高兴的时候她缠你,你高兴的时候她找茬往死里气;她高兴的时候亲你,耍你,不高兴的时候捏你,掐你,踹你,挠你,扁你!
纯粹是自虐。
我看了眼坐在身旁的苏力,只见他面前的桌上摆着一堆空杯子,我去,他这会儿已经独自喝到第五杯苹果汁了。根据我以往的经验,能够空腹一口气喝掉三杯以上的苹果汁的,肚子肯定挺不过十五分钟,必定去蹲卫生间,所以我就开始卡表计时。
“妈的,我操他日本老娘!”
看见我缓过神,他又开始絮絮骂着:“什么东西!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傻逼样,芊芊能看上他?”
原来,川岛永树那个怪物消停了没几天,这次又盯上了柳芊芊。自从他的姘头许艳被开除而柳芊芊补位做了猪头总裁小秘之后,每天和他抬头不见低头见,接触多了,他就夸张地以为柳芊芊也能如前任一般任其摆布,对他千依百顺。
他在一个漆黑僻静的角落对柳芊芊用强猥亵,她终于忍无可忍,咔嚓一下,咬掉了他那话儿——当然,掉是没掉,断也没断,就是打120急救车去医院缝了几针。
——这事,怎么说呢,我说不清楚是可笑还是可恨,抑或可悲。
“为什么不去告他?妈的,上次没能整死他,他还没完了!”我攥紧了拳头。
“告个屁,”苏力无奈地吸溜一大口果汁,叹了口怨气,“你不要以为我窝囊,是个软蛋。上次你搞他,说实话,我确实多少有点事不关己,另外也是没真的看透他,这个混蛋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真他妈是万死不足以辞其咎!”
“那你现在想把他怎么样?”
“哼,我倒真想弄死他!可你看芊芊那样子,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她不想弄得那么狼狈丢人,我也不能逼她啊。”他四下看了看,接着压低了声音,“关键是芊芊这丫头太老实,太软!那混蛋骚扰她欺负她,她就咬牙挺着,觉得忍忍就过去了,不想多事,这才被那混蛋一步步给逼到这份儿上。当晚那混蛋欺负她的时候,她说她再也忍不下去了,她觉得再不反抗自己就全毁了,对不起她妈把她拉扯这么大,也对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