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室得门开了,护士又从里面走出来,闻斤斤她们三个刷的站起来,围着护士问,怎么样了?
护士非常温和的回答说,病人情况复杂,里面三个科室医生联合手术,全力的实施救治。
然后又说,家属现在得去交费,押金不足了。病人手术完也得重症监护,需要充足得押金。
小武赶紧说,没问题,我去交。腾腾跑了。老二姨夫在后边喊他,你用啥交啊?给你押金票子,别交错了。
小武又跑回来了,接过老二姨夫交给他的收据,又腾腾跑去交费了。
悲伤还没有过去,现实问题就又来了。医疗费用,钱,钱,钱!
本来就捉襟见肘,这么一折腾,钱更不够用了。重症监护室,每天的费用,那不得以万计算?这可怎么好?
老二姨夫烦躁的直搓脸。闻斤斤在旁边安慰他,没事的,二姨夫,不用愁,我这有。咱们一起筹一筹,只要大表哥能救回来,钱的问题都好说。有人在,就有希望。
老二姨夫苦涩的笑了一下。希望,还能有希望吗?
小武哥回来了,把票子递给老二姨夫,爸,我交了五万。
老二姨夫叹了一口气,收回了票据。
闻斤斤在心里计算着,五万,今天的手术,再加上后期的重症监护,然后各种治疗,能坚持几天啊!
等待的时间缓慢而沉重,盼望,绝望,希望,汇成一股巨大的压力,让人喘不上来气。
天空泛起鱼肚白时,抢救室的门开了,几个医生依次出来。
老二姨夫一下冲过去,走在前面的医生看到了,点了一下头,说,病人没有生命危险了,其他的还得看后期得恢复情况。
闻斤斤很意外的发现,最后一个出来的是石铭一。怪不得没接自己电话。他也是联合救治的一员吗?
闻斤斤望着他,他很疲惫。这是闻斤斤十分熟悉的疲惫,每一次他做完一个大手术,都是这种状态。
石铭一也看到了闻斤斤。他走到闻斤斤面前,说,命是保住了,但情况很糟糕。以后的治疗会更复杂。短时间出不了院了。
闻斤斤点了点头,她看石铭一不停的揉着眼窝,知道他这是极度疲倦了,
你快回去休息吧!你太累了!
石铭一也对他们说,一会病人得进重症监护室,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你们都在这里没用,串换着休息休息。都得保持体力,这是个持久战。
老二姨夫握着石铭一的手,跟他说谢谢。又一直把他送进电梯。
闻斤斤跟在后面,一直目送他离开。
石铭一在电梯里,看着闻斤斤,忽然温柔的笑了。
大表哥推出来的时候,老二姨夫坐在椅子上有点没站起来。闻斤斤扶着他,上前看着大表哥。他面如金纸,紧闭双眼。全身都插满管子。
他们一起帮着把病床推进电梯,去向重症监护。电梯里,老二姨夫的手,在儿子身上划动着,确不敢碰,因为不知道哪里是完好的,是可以碰的。
老人老泪纵横,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儿子身上。
等到孩子醒来,看到自己没有死,还要面对更残破得身体,更糟糕的情况,他可怎么活呀!
电梯门开了,病床轮子轱辘轱辘的声音,在走廊里非常响。这条路,他们去往的这条路,是生还是死?是希望还是绝望啊?
病床被接进重症监护室,他们三个被隔离在外。门口长椅都被占满了。都是里面病人的家属。有的家属拿着被子,就睡在外面。
门口根本没有地方待。老二姨夫说,老二,你去病房给我把折叠椅拿过来。你就在你大哥病床上睡吧。斤斤,你回去换换衣服休息一下吧。暂时不用这么多人。
闻斤斤跟小武哥回去取折叠椅,拿了行李,又把水给老二姨夫搬到折叠椅下面。都安顿好了,闻斤斤出了医院。
电梯里,才想起看看手机。十多条微信。全是秦野。最近一条是十分钟前。
出了电梯,闻斤斤拨通秦野电话。很快就被接起。
喂,你在哪啊?
你呢?忙完了吗?
是的,刚忙完,我刚出电梯。
到停车场来。我过去接你。
你一直在吗?
是的,没敢上去,怕打扰你的家人。
闻斤斤快步的向停车场走,经历了这样的一天一夜,她浑身都要散架了。身体累,心更累。像一根弹簧,不停的收缩,弹起,再收缩,再弹起。整整一个晚上。现在快要虚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