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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四章救赎 那个女人就这样被推到了众人面前。虽然穿着戏服,还画着油彩浓妆,但陈乔礼却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她正是他那日遇到的崔莺莺。 “我家戏班子的主唱!喜欢就送给你们!”许昌瑞站起来大声说,还一脸的洋洋得意。 坐在他旁边的人也跟着附和,纷纷大叫道:“唱!” 张思乔极其妩媚的捂嘴笑着,斜眼瞥着周围的男人,晃了晃身体,腰还跟着扭了扭,捏着嗓子,“唱一小段《霸王别姬》,我还专拿了宝剑。” 也不知那些日本人听没听懂,反正是哄笑一堂,鼓着手,还念叨着日本话。 陈乔礼在门后又惊又气,没有料到这崔莺莺虽然不近人情,但竟然和许昌瑞同流合污,还搔首弄姿的给日本人唱戏。 简直是对她失望至极。 张思乔舞了水袖,在面颊旁翘起了兰花指,缓缓开口,“大王啊,此番出战,倘能闯出重围,请退往江东,再图复兴楚国,拯救黎民。妾妃若是同行,岂不牵累大王杀敌?也罢!愿以君王腰间宝剑,自刎于君前。” 唱罢,仍余音绕梁。 底下人回味片刻,紧跟着就是如雷的掌声。她听了掌声,停顿少顷,捂嘴侧首笑。 陈乔礼看得一清二楚,霎时间想到——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虽说伶人是唱天唱地,唱花红柳绿的,但一点也不知羞耻也属实过分。 正想着,就听嗖——一声,她一把抽出腰间的宝剑,猛地一下向前走了几步,离那日本人愈发的近,落定步子,在空中舞起剑。 这崔莺莺按剑在手,收敛笑容,亮开架势,眼眸如流星,眼波随手势流动。 后又把那剑一抛,落下后轻轻一接,顺势转一圈上肩,下来后还剪了个腕花,撩了个腕花,走了一圈云步后背花上肩。 他躲在门后看,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真是舞得一手好剑,但怎么唱戏还用这么逼真的道具?她是问谁借上的? 陈乔礼愈发不对劲,再定睛一看,发现那宝剑在灯下闪闪发亮,十分锋利,不像是道具。心里一惊,猜着这崔莺莺莫不是要杀了这些日本人? 可她怎么能杀的了?日本人身边都有打手,她一个弱女子怎能杀的了?她只要一出剑,就一定会被日本人杀死…… 心里实在敬佩眼前的崔莺莺,但他不能让这个女英雄就这样死在日本人手里,于是决意救下。陈乔礼紧握双手,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等待时机…… 这时,她将剑指向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日本人,眼神满是狠厉,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时候到了,就是现在。 “崔莺莺!”陈乔礼在门后大喊一声。 张思乔愣在那里,一屋子人都朝后望去,陈乔礼趁乱,一脚将门蹬开,不顾周围的人,三步并两步跑到张思乔面前。 “你怎么来了?”张思乔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但没有等陈乔礼回答,她便想到自己此行的任务是什么,于是又拿起剑来。 “你疯了!这样你也会没命的!” 陈乔礼要抢过她手里的剑,却被张思乔躲了一下,那剑的利刃划过陈乔礼的手,手心马上就出现了一大道口子,里面不断的渗着鲜红的血。 看着血口子,她愣在原地,他依旧忍着痛一把夺走她手里的剑,扔在地上。 那些日本人本来还在座上看着他们这是唱哪出戏,直到那把剑划破了陈乔礼,他们方才发觉这剑是真的,那女人是来杀他们的。 为了他们的安全,进这屋子是不允许带任何危险器物。 于是其中的一个日本人大喊一声,他虽然听不懂,但觉得肯定没有什么好话,于是一个激灵,拉起她的胳膊撒腿就朝门外跑去。 可这日本人哪里是吃素的?屋子里一下冲进来好多日本兵,他们就这样被堵了回去。 陈乔礼趁着他们还没有站稳,猛地拿起桌子上的茶杯茶托,骤然向面前日本兵的头上砸去,又小跳起来狠狠的蹬在前面两人的肚子上。一时间,茶杯和人都倒在地上。 她也不能闲着,一只脚勾起一个坐垫,将它蹬在半空盘旋。等那人门都看向空中时,又一扫腿,可惜没有如了她的意,只绊倒几个。 前面几个突然而来的敌人暂时摆平,正要跑时,后面的那个军官冷笑一声,慢慢掏出抢来,朝陈乔礼的腿上开了一枪。 只砰的一声巨响,他就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她刚跑出去,听着枪声,回头一看,发现陈乔礼倒在地上,慌乱之中大喊一声:“张生!” 陈乔礼抬起头,对上她

那惊恐的眼神,喊道:“你先跑!你学过戏,一定可以跳出去!” 见她在犹豫,他又喊道:“你先走!快走!我可是陈小爷!他们不敢拿我怎样!” 她听完,又看了眼陈乔礼,一下跑到院子里,轻轻一跃,就跳出这院子里去。 陈乔礼在屋子里趴着,脸上已经疼得都是汗珠,嘴唇发白。他看向许昌瑞,说:“你,告诉他们我是谁。” 那许昌瑞早已吓得没了魂儿,两条腿不停的抖,他说完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来,连连点着头,说道:“哎,哎,哎。” 许昌瑞转过身去,像条哈巴狗似的,对那日本人又说了些陈乔礼听不懂的话,随后,那些人态度稍微缓和了些,围在陈乔礼身边的士兵都收起了枪。 可即使不打算杀他了,陈乔礼还是被那些人绑了起来,一群人左推右桑的,十分粗暴的将他推出了门外。 走到院子里,陈乔礼回头大声喊道:“你们迟早死在中国!看着罢!狗东西,我才不怕!” 这话那些日本人当然听不懂,否则陈乔礼非死在这里不可。可许昌瑞是中国人,他听别提有多真切了,心里不是滋味,觉得羞愧难当,脸上烫烫的。 他被塞进了车的后座,还专门看了一眼王浩东还在不在,却发现人和车都不见了踪影,顾不上多想,只是窃喜自己的朋友没有受牵连,不然就要落得像他一样的下场。 车开了,他躺在座位上,腿痛得剧烈,那种感觉像是刀子刺到自己小腿的骨头,也顾不上管车要开到哪里,更没有余力去想自己将何去何从,只顾忍着痛,咬紧牙关,冷汗一身接着一身……头晕目眩,天地旋转…… 眼前忽的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真切。 ☆☆☆ 她一路跑,不敢回头更不敢停,她不敢相信,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竟然救了她的命,他中枪倒地,却依旧大声喊着让自己跑。 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人,为什么呢?她在那日问了好些刁钻问题,当时自己还看不起他,如今看来,是她错了。 心里牢牢记着陈小爷在她临走时说的话,那些日本人不敢拿他怎么样的,所以她相信陈小爷不会死,一定不会。 跑了一路,血都要从嗓子里吐出来,才终于到了城里,人们都看向她,都在疑惑这个唱戏的为何如此狼狈。 这街巷之中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繁杂,路上的人们有说有笑的走着,时不时有汽车和黄包车驶过,人们便靠路边儿让一让,周围的店铺里照常卖东西,一切都与他们刚才所经历的截然不同。 张思乔心定下来,一路问着:“请问夫子庙在哪里?”别人指一段路,她就走一段。 从小在村子里长大,没有来过南京的城里,所以不认识这是什么路,那又是什么路,再加上她不识字,去夫子庙就更加艰难了。 不过,再艰难她也要去,因为她从小就听大人说,南京有夫子保佑,是个福地,只要去那里拜一拜求一求,愿望准灵,现在,她要去这里为陈小爷祈福了。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终于到了夫子庙门口,这庙还真是气派,院子很大,铺的都是青砖,来来往往,出出进进的一堆人,有的成双结对,有的形单影只,手里拿着香或是红布条。 大香炉旁边儿不远处站着一个卖香火的人,他怀里抱着一大把,有细长的,也有极高大的。 她走过去,问:“师傅,香怎么卖?” “三十一柱高香,十块钱一柱小香的。”那人笑着说。 摸摸口袋,发现根本没有那么多钱,别说那最大的,就是连小的都买不起。那卖香人好像看出她的难处,便笑着道:“姑娘,去那边写祈福条罢,那不要钱的。” 张思乔愣了愣,略有尴尬的道,“哎,好嘞,谢谢您。” 说罢,转头去了那压着红布条的桌子上,条子一列列,叠成好几沓子摆着,上边写着字,她却不认得,只好硬着头皮问旁边儿的那个姑娘,“姑娘,这上头都写着什么?” “哦,你要求什么?” “求,求平安。” 那姑娘笑着给她拿了一条,又说:“你要写什么?我给你写罢。” “写……能写什么?” 姑娘捂着嘴笑着说:“写名字。” “哦,名字……” 她根本不知道这个陈小爷的真正名字是什么,便只好答道:“陈小爷……你就写陈小爷罢。” 待这三字写好,那姑娘就把这红布条给了她,她到过谢,将那条子捧在手心里,看着这陈小爷三个字到底怎样写。 心底记下字的轮廓,攥紧红布条,走到殿里,缓

缓在跪垫上跪下,双手合十,双眼紧闭,默念:“夫子,信女张思乔前来许愿,求您保佑陈小爷平安……他平安见到我后,张思乔来还愿……” 说罢,慢慢的磕了三个头后,就起身出了殿,将那红布条牢牢的绑在祈愿树上,看着满树的祈愿条,她笑了笑,心安下来,继续自顾自的说:“陈小爷啊陈小爷……你一定会没事的,对吧?我的条子最高,风一吹,也飘的最高。” 世人都说戏子无情薄义,见着她来庙里给人祈福,还真是诧异的很。 ☆☆☆ 陈方正听王浩东说陈乔礼在跟踪那许昌瑞时被日本人抓走了,还不知道被抓到了哪里去,一直在屋子里踱步,心咯噔咯噔的跳着。 吴氏也在一旁,边哭边喊:“哎呀!老爷,你想想办法那可是咱们的宝贝儿子啊!” 说罢,她便随意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已经顾不上用帕子了。 “你别哭了,你一哭我就更心焦了!” “我能不哭嘛……” “已经让全府上下找了,连咱们两个女儿都去了!” 那吴氏又哭着道:“叫艳心他们一家子也出来找。” 陈方正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继续背着手低着头在房间里急匆匆的来回踱步。 吴氏看着他来回走得心烦意乱,便喊道:“别走了!有这功夫你出去找儿子去!” 那陈方正也觉得他老婆哭着麻烦,一气之下便出了这屋子,继续在院子里踱着步子。 陈小玉和陈洛伊一同丧眉耷眼儿的从大门口回来了,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陈小玉扶着病病怏怏的陈洛伊,踉踉跄跄的走到外院儿里去。 “你说这是造的什么孽啊……”陈洛伊捂着胸口说道,说完还咳嗽了几声。 她见二姐咳嗽的愈发厉害了,便觉这家一下子发生了好些不吉利的事,也叹了口气,拍了拍陈洛伊的背,轻声道:“姐姐,回去休息吧,你都走了一上午了……” 府里佣人都去寻陈乔礼了,所以只能由陈小玉一人扶着陈洛伊进她住的厢房里。 扶陈洛伊慢慢躺下,又给倒了杯茶,端在面前,缓缓吹着。 陈洛伊虚弱无力的躺在床上,“怎的偏偏让乔礼去察那昌瑞药铺,怎的偏偏那药铺会与日本公使勾结……乔礼还小,做什么都不分个轻重,怎的让他去干这危险的事……” 陈小玉吹好了茶,说:“喝了罢,润润嗓子。” 陈洛伊接过了杯子,喝起了茶。 陈小玉又道:“咱们哪知道那昌瑞药铺和日本公使有关系……要不是今日大姐告诉,咱们都不知道呢。” 说罢,陈小玉在床上思忖,为什么这样长的时间,他们只知道昌瑞药铺搭戏台子,乔礼被抓了以后才知道许昌瑞和日本人勾结。 可是连爹都不知道那昌瑞药铺是与哪个日本人勾结,偏偏她陈艳心知道是与一个日本公使,而且,她们上午提到此事时,陈艳心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她越想越不对劲……免不得后脊发凉。 “你想什么呢?”陈艳心放下杯子。 “哦,没有什么……” 她只是瞎想,可不敢轻易告诉二姐,只是应付着回答。 到了下午一点多,府里的人匆匆跑到堂屋,说道:“老爷,太太!少爷……” 陈方正和吴宝翠吓得脸发紫青色,结巴的说不出话来。 “巡捕房刚发来通知,少爷在监房里呢,明日就能出来了!” 这听差说话大喘气,吓得他们老两口腿都软了,陈方正扑通坐下,大喘着气,“太好了,太好了……你快去申请保释单!” “就是……少爷小腿中了一枪……” 陈方正怒喝道:“你能不能一次说完!” “说,说完了,都说完了……” “你去安排人,联系南京最好的医生,马上给乔礼做手术,快去!” 那听差不敢迟一秒钟,撒腿就跑。 过了会儿,府里的听差和大平管家去了巡捕房,给那捕头好多大洋,又说了些好听话,提前保释,一起将陈乔礼抬到府里去。 一群医生给陈乔礼做手术,府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都在房门外等着,焦灼不堪。 陈艳心一家也匆匆忙忙赶来,但大家好像都没有发现她似的,并未理会。陈艳心倒有些生气,抬高声音道:“爹!娘!我回来了!乔礼怎么样了!” 她这一嗓子,众人方才注意到,纷纷看向他们。李云天向岳父岳母问了安,随后道:“我们实在放心不下,便急匆匆赶

来了,也没有拿什么东西……” 陈小玉现在见着她,总有一种戒备心似的,也不想同她靠的太近,便也没有和她问好,瞥了眼继续朝屋子里看去。 陈艳心心思敏感,发觉了这一点,只觉得是自己妹妹看不起她,因着她嫁的人不好,就懒得搭理自己了,想着就更加生气。 “哼,果然,嫁出去的姑娘就不是自家人了……”她嘴里嚷嚷。 “小声点。”李云天听着了,低声呵斥。 她这才收敛一些,双手抱起来不说话了。 鸿德不懂事,便问道:“舅舅怎么不出来?” 她憋的气终于寻见个出口,就把气都撒在孩子身上,说:“你个小娃娃懂什么?闭嘴。” 鸿德极委屈,只好闭上嘴,眼睛还红红的。 一群人在外面侯上好些时候,到天将黑不黑时,医生一推门,所有人都神经都甭着一根玄似的。陈方正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少爷的腿已经没有大碍了,子弹已经取出来了。” “好好好,太好了,谢谢大夫。” “就是缠着纱布的这段时间腿不能用力,修养两个月,拆了纱布就能和以前一样了。” 陈方正和吴氏连连点着头,又连连道谢,众人请那些医生去堂屋喝茶吃点心。 陈艳心不想再待下去,于是便找了个由头,三个人一起坐车回了虎踞关。 车里,鸿德累的睡着了,李云天见状,小声和陈艳心说:“哎,那陈小玉和陈洛伊今日来和你说什么了?” “嗳呦,能有什么?还不是陈乔礼被抓的事儿,告诉我许昌瑞和日本人勾结。” “那你说什么了?没有说出破绽吧。” “我能说什么,还不是和她们一起着急陈乔礼,还顺带骂了许昌瑞一嘴。” 李云天听后,心才放到了肚子里,说:“那就好,不要露出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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