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王秀清的子孙都要在灵棚里为他守夜,再加上这段儿时间村里不太平,所以这一次守灵王家的子孙来的尤其多,什么外孙外甥之类的也都过来了,呜呜泱泱一个小小的灵棚居然容下了将近二十号人,也只有在人多的情况下,才会让他们稍稍安心。
当然,这个时候来,我和叶余霜自然有我们的打算。
凌晨两点的样子,浓重的夜幕下整条街道空旷无人,只有那亮着灯的灵棚闪烁着无声的光彩,一层薄薄的白雾悄然间弥漫开来,微风骤起,散落的纸钱在地面上打着旋转。
灵棚内,一些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或趁着酒劲儿高谈阔论,或组成一个局打着牌,有些人便已经东倒西歪的睡着了。
我和叶余霜停在了距灵棚三十米远的暗处,确定没人发现我们之后,我从灰色的布包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八角铃铛。
“叮铃铃……叮铃铃……”
凌晨两点的夜,突兀的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
镇魂铃不光能够压制死灵,同时对于活人的魂魄同样有用,原因就在于镇魂铃针对的是魂魄,而无论死人还是活人,魂魄都是他们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但使用的对象不同,用法自然不同,如果认真听的话可以听到此刻的铃铛声是轻柔而有节奏的,节奏很缓慢,声音很柔和,就像是润物无声的感觉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渗入灵魂深处。
准确的说这是《镇魂歌》的变曲,《镇魂歌》是以为祖宗级别的阴阳师发明的来安抚亡魂的曲子,而经过后人的不断加工,便出现了这个可以影响到活人的变种曲,很是有用。
铃铛声大概持续了五分钟的样子,逐渐的,灵棚内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昏沉的睡意开始在灵棚内弥漫开来,不断的有人打着哈欠,耗尽最后一丝精力后无力的倒下,陷入灵魂中的深度睡眠。
七分钟之后,随着最后一个人倒下,整个灵棚陷入到绝对的死寂之中,只剩下那一闪一闪的彩灯,在黑夜中散发着莫名的诡异。
我和叶余霜对视一眼,而后收起铃铛,蹑手蹑脚地向灵棚移动。
倒不是担心有人会醒来,在这种直接影响到魂魄深处的睡眠状态下,人是很难醒过来的,可以说这镇魂铃的效用甚至比安眠药都要管用,之所以如此小心可能还是出于一种心态上的戒备。
灵棚内鼾声四起,二十多个人四仰八叉的到在地面上,导致连下脚的地方都要极度小心,可能稍不注意就能踩到某个人的身上。
我和叶余霜竭力保持着呼吸的平稳,一左一右站在了王秀清的棺材两旁。
这个时候所用的棺材并非那种定制的木头棺材,而是一种临时保存尸体的水晶棺,当然这种所谓的水晶棺其实就是加厚的透明塑料的那种盖子,可以插电,起到冰箱的作用,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保证尸体在灵棚的这几天内不会腐化。
所以这种盖子很容易揭开,我和叶余霜定了定神,一左一右,缓缓地将水晶棺挪开。
看得出来,第一次做这种事儿的叶余霜还是很紧张的,她的主要职业是面对那些精怪,而并非尸体,再加上本身就是小女孩儿,说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
挪开棺盖之后,我便绕了过去,主动站在叶余霜的身旁,抓起了叶余霜的小手,果然小手冰凉冰凉的,还有些颤抖的样子。
“你要是害怕就抱住我……”
话还没说完,便感觉到叶余霜柔软的身躯直接挂在了我的身上,紧紧地抱住了我。
倏然间,一阵阴风骤起,水晶棺前的两根白色蜡烛上的火苗开始不规律的摇曳起来,我不免想到了上次林生灵棚的那一夜,顿时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只想赶紧完事儿走人。
正当我准备把手伸进水晶棺的时候,突然头顶传来一阵如磨牙般的“吱呀”声,顿时我一阵头皮发麻,忍不住抬头看去,却是那吊灯在冷风的吹拂下左右晃荡。
“哎呀你别看了,渗死人了,赶紧做完事儿走人呀。”叶余霜抱住的更紧了,忍不住催促道。
我没有做声,再次低下头,但此刻内心已经很难保持平静,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发生,再次看向王秀清,我记得她之前的脑袋是偏向右侧方向的,这也是正常死人办白事儿时候的一个小规矩,然而现在王秀清却是脖子挺的直直的,面朝上直视着我。
说实话此刻我自己都感觉到有些瘆人了,伸出的手悬在半空,犹豫半天,还是咬了咬牙,准备掰开王秀清的嘴。
“吱呀吱呀……”
那一瞬间头顶的吊灯摇晃的愈发厉害了,水晶棺前的烛火在猛烈的几次摇晃之后终于熄灭,而头顶上的吊灯也开始疯狂的闪烁起来。
刹那间整个灵棚便陷入到忽明忽暗的循环当中,我就直直的盯着王秀清,看着她那张灰白的死人脸随着灯光不断的在我眼前出现消失,似乎每一次出现王秀清的脸总会出现些许微妙的变化。
而此刻睡倒在灵棚的那些人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了无生气的一具具尸体,不知从何时开始,在闪烁的灯光下,他们那张陷入熟睡的脸庞竟同时从不同角度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我和叶余霜。
“卧槽!”
叶余霜忍不住说了句脏话,“方远你赶紧点儿啊,这都什么呀,我真的在这地儿快待不下去了。”
“刺啦……”
终于,随着一阵电流起火的声音,头上的吊灯终于因为短路而熄灭,整个灵棚随之彻底陷入黑暗之中,刹那间天地寂静,落针可闻,漆黑的夜只剩下了我和叶余霜粗重的呼吸声,还有不断响起的鼾声。
不是我反应慢,只是从阴风骤起到吊灯熄灭,这看似漫长的过程只不过发生在短短两分钟时间内,却让整个灵棚的环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一切实在是太过于诡异了。
“靠,不管了!”
一滴豆大的汗珠从我的额头滴落,我强忍着内心想要逃离的冲动,拿起手机,打开手电筒,却在手电筒照向王秀清的瞬间,那一幕的景象让我顷刻间汗毛倒数,一阵凉意从尾椎骨直窜天灵感,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后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