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他的视野究竟在哪,周围墙体在他的努力下,映射出旧时的穹灵焦土,不断循环祸端太子的陨落,以及公冶千风对世人揭露真理的片段。
丑孋涌动着外人可见的阴郁,将公冶千风从虚影中剥离,让那洁白的圣衣任由血渍玷污,就像那尊立像,在憧憬者的面前不断支离破碎,亦如臭虫被狠狠侮辱。
然而硢没有意料中的崩溃,反而勾起笑意,得逞的说:“这些不过是幻影,你骗不了我的!神,果然只会这些卑微的伎俩,只懂得诱惑摄取肮脏的贪婪。你们的愤怒,恰恰证明我们的正确!是的!我们赢了,神不是不可亵渎的!”
“喂,我说。”两金狐听不惯谶语,插话道:“你到底在疯啥?赢不赢的,我倒觉你输的有够离谱。”
“你说什么?”硢止住笑声,披散的乱发下血瞳瞪大吼道:“放肆!你是人,怎么会认为人会输给神!你被他们欺骗了还浑然不知!人不是受神摆布的玩偶!是公冶宫主为你们揭开了迷途!她更付出了生命!”
两金狐嫌弃道:“也没人让她去牺牲啊,你在这自作多情个什么劲?再说我也没看见谁对真理真相有啥崇拜的。你该不会也魔怔了吧,原来这里是疯人院啊。”
“愚昧无知!”硢被他不知感恩的行为激怒:“你这是在亵渎公冶宫主为人族留下的辉煌!”
两金狐也愤愤道:“我说,凭啥你说我就得信,什么歪理啊,咋呼几句白就是白,黑就是黑吗,那白的本来的就是白的,黑的就是黑的,用你们啰嗦?合着这人人狗狗没你们还不能活了?”
“就是说啊,自以为是,何况还是偷,二皮脸!”糊糊看着面前的状况,也开始添油加醋,和两金狐你一言我一语,挤兑得硢反倒比身在狱火还要痛苦百倍,仍试图狡辩公冶千风是人族的历史标杆,他们的污言秽语皆是受到伪神的污染。
丑孋似有所悟,从容道:“那么,你就证明给世人看,你和公冶千风是真正的伟大吧。”
狱火吞噬到地堡之外的世界,今启城荒芜的像当初的穹灵,被烟尘渲染的天际,轰鸣阵阵,无数巨石砸毁出道道深邃的裂沟地缝,遍布哀嚎和奔逃的身影。
硢反复告诫自己这是伪神制造的幻象,可大脑神经却强迫证实所见所闻并不是虚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人族的六十七年才是场荒诞的梦境!
恍惚间,他看到公冶千风矗立在裂痕最集中的位置,被颇受苦难的民众围拢,恳求她阻止这场灾难,然而就在危机逼近时,她却毫无顾虑的将他们连并焦土混合堆叠起隔档墙,抵御烈火吞噬。
声嘶力竭的曲调,像锯齿将圣洁从公冶千风的名下无情割开,当她脱离困境来到他的身前,竟将权杖郑重交给他,像进行交接仪式那般宣布:“黄昏之后是黑夜还是光明,现在由你决定。”
硢怔住,可公冶千风连转身离去的动作也那么不可亵渎,而漫天烟尘中,不知哪里幸免于难的民众再度围拢过来,祈求他对人族怜悯,将虚假的苦难驱逐!
可是被寄予厚望的硢,始终在不可置信,民众按捺不住,当中站起酷似观仙宫的修横者,欲来争夺权杖,此时此刻,才将沉沦中的人唤醒。
“护佑人族是你的执念,现在这道枷锁她已经物归原主!你却还在犹豫,那你再不配得到世人的膜拜,将它给我!”
“不!”硢紧紧护着公冶千风的交托,病态且痴狂地驳斥:“这是真谛的象征,不是你们争夺的附属品!你是修横者!你们要为神圣而战,就像,就像”
“就像你和公冶千风用无辜者为代价,然后争取抱头鼠窜的机会?”破衣烂衫的民众,指控他们道:“你的神圣,享有的特权就是对生命的陨落熟视无睹吗?”
另外皮肤溃烂的人也道:“我们亲眼目睹你在逃避!以及公冶千风的残暴!你又要用我们为替身吗?就像你自以为是上横的替身,肆意决定别人的性命!”
部分人开始加入修横者的抢夺队伍,继续指责道:“你和公冶千风沉浸在病态里的欲望,满足的真是上横吗?你们早已是神的美餐,现在的人族,已经不愿意和你们同流合污了。”
“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自由才是独立的!”修横者愤而毁掉那华丽的权杖,破碎如同穹灵的毁灭,又道:“其实你不是不愿人成为傀儡的,只是不能成为神的傀儡,需要成为你们的傀儡。”
硢涣散的目光重新焦距,民众随烟消散,裸露出祸端太子的狰狞的面容,以引诱的口吻又说:“伪装得久,肯做自己,证明绝望真的来临。你从没有守护人族的信念,更不可能与我为战了,因为偏执,是你向我换取救赎的唯一机会。选择吧,为真正的你,也为这无可救药的世界制定新的秩序。”
选择?独立的选择,赢来新的秩序,硢陷入茫然,仿佛不理解对方话里的意味,直到耳边响彻刺耳的哀嚎,可他望去,除了硝烟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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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端太子说:“这很难抉择吗?那些在我脚下的,卑微的东西即将不复存在,你不是很厌恶下横众生的吗?这里到处充斥着谬论,到处是不忿的无可奈何,虚伪做作和只懂得自相残杀的蠢货,你愿意臣服上横,不正是坚信上横才是下横的救赎吗?但假如,这一切由你来重新规定”
“想成为人族的标杆,难道只有硢有资格?!”哀鸣中的这句质问,霎时突破硢的心房,又是那名修横者,他站定在祸端太子的面前道:“同为众生,难道代价必须是我们?”
祸端太子沉默片刻,反而说:“不,代价,也可以是他。”
硢惶恐着当即说道:“他?他没资格与我相提并论!我是观仙宫最后的智者!只有我能够带给人族觉醒!时代想要跨越,这是必要的牺牲!”
修横者紧抿着唇,挺拔的身躯顿了顿,反问:“所以,异横体人也是必然的牺牲品?!”
民众不论是面容还是身型,纷纷露出异样的角触和翅膀,前仆后继冲破烟雾,在硢的周围迸发如同狱火的戾气,让硢的瞳孔清楚传达记忆中的罪孽。
对方道:“你不会陌生的,因为我,我们都是你的杰作。异横体,本是下横不存在的物种,是天穹阁,昆仑境和你的观仙宫共同的私欲造就出来的产物,难道我们不是人族其一?难道牺牲也分三六九等?我们的消失,就不配得到敬畏?!”
恐惧是可以滋生的,一旦开启阀门,便无可挽回。
他继续控诉:“千里奔袭,毕其功于一役,你们输,正是输在人心不齐,否则修横者何至于出现那么多逆横,异横体又何错之有?可那么多的生命换来的根本不是人族的崛起,而是供给你们登顶的践踏!你和我们同样是草芥的,是被剥夺过去只能完成某些欲望者,对未来憧憬的合理因素!你甚至连臭虫都不如!”
硢无法挣脱罪孽的压迫,修横者移开憎恶的目光对祸端太子道:“但有一点,你说的很对,这世界的确需要救赎。杀身成仁,就让他为我们奉献出生命!给我自由!”
异横体人萦绕在硢的周围,仅存的感知,只有类似咒语的索命冲袭,如同置身在剔骨的风暴,直至空白的脑海额外升起波动,神经通过眼部的晶状体球,造成短暂的被动透析,绚烂的光行箭影,直取最终的目标,仅此一瞬,祸端太子就消亡在虚无中。
硢隐隐嗅到一股清香,然而破碎并没有允许他继续贪婪摄取,便被深海的腥咸淹没,随着穹灵布影消失在观仙宫的试炼旧址;杀身洞。
地下堡垒囊括的区域比想象还要宽广,难怪兀格和城主对南氏的捷径密道毫无关心,如此规模,堪称是最完善的保护区域,即便兽族现在来攻,一年半载也绝不可能渗透。
然而地下固若金汤,地表经受的惨烈可谓接踵而至,海浪以暴雨为前导,将遍布狼藉的繁华之地摧残得亦如漂泊无定的海岸浮藻;宇寞,龙芝和德尔三位一体化形的赖兽,正肩披水帘,努力引领凶涛吞没人族的城市村镇,朝今启城移动。
“他们想同归于尽?”顾兰陵担忧的问,发现丑孋竟已不见踪影,糊糊道:“她已经得到麒龙骨,我们也尽快回去吧,放心,不经宋灵许可动用海水,后果自负。”
“那我们怎么回去?!外面可出不去了!”两金狐只见糊糊恍若无人的从城主柜里取出盒火柴,乖戾地说:“我早说过让九婴给我等着。”
她释放出啃食菌,无视狱火的灼热,指引链接到地下水脉,相信不久,一条直通海沟的引流供热线就能困扰沉睡的九婴再没有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