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理智尚存,单飘霏真想拿锤子砸开这位继兄的脑袋好好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得了什么毛病?
他之前防她还有她的母亲不是跟防贼似的吗?别说涉及到公司的事,就是连他家里的那些财产,他都不愿意让她们沾染一丝一毫,当然这也是人之常情。谁愿意自己家辛辛苦苦争取来的财富,中途让别人分走了呢?而这也是最让曾念宜不满的地方——
她既然嫁到了付家,成为了付崇谦的合法妻子,她凭什么就不能有正当享有付家财产的资格?
这个问题,对于夹在母亲和付家中间,并且丝毫没有觊觎付家财产之心的单飘霏而言,真的是一件莫可奈何的事情。
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性都是自私的,她自认改变不了,也没办法违背自己的意志,去帮着母亲做一件她觉得可能性很小的事,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她只能选择逃了。
逃避,这不也是她的一种自私的表现吗?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干脆逃避问题,想到这个,她哪里还有义正辞严地指责付家、指责母亲的勇气?
她原本以为,只要她逃离这一切,那么付家的那些你争我夺就统统跟她没有关系。事实上,她也真的以为自己成功了,这么些年了,她觉得自己算是从付家挣脱出来了,就只差她在美国的研究生毕业,只差那么一点点……
没想到,付腾海的过世,却突然打乱了她关于自己未来的颇多计划。
付腾海死了,留下一个看似无比吸引人的光华集团的董事长的位置。所有的付家人都为之亢奋和疯狂,包括付崇谦和她的母亲。她能独善其身,完全不闻不问吗?
“我听说心理学毕业的学生,一般短期内不太可能进入医院就职,”大概是看她迟迟没有表态,付哲毓又开始说话了,语气温和,像是在跟她娓娓道来。“毕竟心理学是一门非常注重经验性的学科,光有理论知识是远远不够的,不是吗?”
是的,他说的一点都没错。单飘霏在心里回答他。
“如果进不了医院,”他意味深长地瞟了她一眼,唇角隐隐含着笑说道:“那么,一般你们会有几个选择,要么,去一些小的诊所或者公益机构去做实习生,拿着微薄的薪资,要么,就是留在学校里,当自己导师的助手。但是,什么时候能够自己独当一面,这并不是完全由自己说了算的。你觉得我分析得对吗?”
看来付哲毓是有备而来,也是对她的专业做了一番功课的。她情不自禁地感觉有些嘲讽,甚至有些荒诞。当年她选择心理学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过问她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专业,在读的这些年,更没有人过问过她学得怎么样?然而此刻,为了“拉拢”她,马上就有人将她的一切调查得清清楚楚。
“没错,”她垂下眼帘,依然是那一副古井无波的语气和表情。“看来你比我还清楚,这门专业并不是那么好就业。”
在美国,心理学是相当发达并且被普遍认可的职业,但要是真想取得行医的资格,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且不提美国本身行医的门槛,就是在一个不同种族的国家,想获得那些素不相识的异族患者的信任,就得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努力。
但是若是留在学校,作为一名单纯的研究助手,很可能也只是沦为导师廉价的劳动力罢了。
人生在世,想按照自己的心愿生存,从来就不是容易的事。
听见她的回答,付哲毓微微挑起眉头。“既然如此,那你还不如到光华集团来,我想,以你的能力,这里会有你发挥自己才智的空间。”这番话,他说得毫不迟疑,仿佛已经认定了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单飘霏脑海中有一刹那的空白。这个付哲毓,是真的以为他是自己的兄长,并且还能干预她的人生是吗?
就算是真的亲兄妹,也要尊重一下当事人的意见吧?
她抿紧唇,下意识地低下了头,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她匆匆朝着大厦一楼的大门那边迈去,浑然不顾身后的他在说些什么。
她在逃出这栋大楼的时候,脑中浮现出的又是小时那些在付家被歧视、被欺负的经历……她一直希望不要被这些成长的过往所影响,但事实是,她始终没有摆脱这些经历对她的影响。
多么可悲的一件事!亏她还是一名学心理学的高材生……
她脚步有些仓促地跑出了光华集团的大楼。外面正对着一片人潮熙攘车水马龙的繁忙景象,好像每个人都在朝着自己的人生目标前行,而唯有她,则完全是一个失去了方向的人,或者说,她的人生方向,就是在逃避。
“嘿!”就在她站在马路口,一脸愣神的时候,一阵颇有些熟悉的声音忽然不远不近地在她耳边响了起来。“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是要去哪个地方吗?”
她本能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没想到居然是鄢以行,此刻他正开着车,半个身子几乎已经探出了车窗,正在朝她招手示意。
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车来车往的十字路口,并不方便停车,当然更不方便叙旧。单飘霏呆呆地注视了他几秒,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向他的车,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并果决地坐了上去。
“开车!”她说道:“随便哪里都好。”
鄢以行似乎还有点不太适应她的这种反应,居然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直到听到有汽车在后面按起了催促的喇叭声,他才有些迟缓地发动了引擎。
“你……怎么了?”他一边开车一边开口:“是发生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