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兰容勃靠在一块大石上,轻轻掸了下已经破碎有红袍上的灰尘,脸上的肌肉开始僵硬了,他拼着力气说出自己的遗言,“楚侯爷,玉双这孩子就交给你了!老夫知道侯爷是个好人,而且志向高远,所以我们赫兰家才愿意唯侯爷马首是瞻!今天我赫兰容勃为侯爷而死,死得其所,侯爷必不负我!”
楚随心坐在赫兰容勃身旁,拉住赫兰容勃的手,动容道:“老人家你放心,今天你为了救我而死,楚某一定铭记于心!大恩不言谢,何况是救命之恩?从今后,赫兰家就是楚家的盟友,只要有我楚随心一碗饭吃,就不会让赫兰姑娘饿着!”
赫兰容勃努力挤出最后一丝笑容,呼吸艰难,拼尽全力说出最后的遗言,“刚才,我已经把我残余的内力尽数都传给了玉双这孩子,但是她要想全数吸收这些内力,还需要时间。而且在三个时辰内,她不能和人动手比武,否则的话,会功力尽失,经脉崩裂而死!”
楚随心点头道:“好!楚某知道了,我绝不会让赫兰姑娘受到伤害,老人家,你只管放心的去吧!”
赫兰容勃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用手背轻轻拍了拍楚随心的手背,溘然长逝了。临死,犹然闭不上眼睛。楚随心轻轻用手背抚过赫兰容勃的眼皮,表情沉重,“老人家,你放心,楚某必不负你!必不负赫兰家!”
赫兰玉双正盘腿坐在一丈外的一块青色大石上,拼尽全力吸收内力,她头上雾气氤氲,显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她已经看到她祖宗去世,却无奈根本无法起身,只能含着泪水拼尽全力运功,吸收她祖宗留给她的最后遗产。
虽然赫兰玉双和她祖宗相处的时间很短,可关键时刻毕竟是她祖宗出手救了她,而且还传了她功力,促成了她和楚随心之间的联盟。血浓于水,她怎么会不感激?
钱太希早已经醒转过来,委顿在地,瑟瑟发抖。他知道,弄不好下一步这几个人就要把他给宰了,用他的项上人头来祭奠赫兰容勃的亡灵。毕竟现在这一切,都是他一手导致的。楚随心恨他,冷东海恨他,赫兰玉双更恨他!整个赫兰家都是毁在他手里,赫兰玉双会轻饶了他?
果然,头上还在冒着雾气的赫兰玉双发话了,“楚侯爷,我一家老小多半死在这贼子的手里!我恳请侯爷替我家人报仇,把这贼子给千刀万剐了!”
楚随心皱了一下眉头,尚未答话,冷东海忽然如临大敌一般,望向黑松林深处,厉声喝道:“是什么人在林子里鬼鬼崇崇?快给我滚出来!”赫兰玉双和楚随心听到冷东海这样说,都吃了一惊,一起望向密林深处。
片刻后,密林中有人放声大笑,笑声苍劲有力,显得中气十足,一听声音就知道,此人绝对是个武功高手。那人从林中缓步而出,只见他约有四十岁年纪,一身朱红色官衣,脚下官靴,背后背着一柄银色短枪,矮胖的身材,形容有些猥琐。
此人虽然个头较矮,可是至少也有二百斤重。楚随心见了这个人,不由自主在大石上坐直了身子,脸上变色,沉声道:“季无情,我真没想到,竟然会是你!”冷东海感受到这个人身上的煞气,立刻拔出菜刀,护住楚随心,对这人冷眼相向。
那矮胖子见了楚随心,躬身施礼,满脸猥琐的笑道:“正是下官!下官京营神捕卫提督季无情,参见侯爷!”
钱太希听他自报姓名,是京营神捕卫的提督,立刻如同垂死之人捞到一根救命稻草,大声嚷道:“季提督,快救救下官!”
季无情可是神捕卫有名的高手,曾和大内高手第三名的栾大胆战成平手。既然他是奉种士良之命来追捕楚随心,那自然是他钱太希的自己人。此时赫兰容勃已死,楚随心身边只有冷东海这个二流高手,另一个赫兰玉双虽然继承了她祖宗的内力,却暂时无法施展,季无情要活捉楚随心,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季无情瞧了一眼钱太希,故作惊讶道:“哎哟哟,这不是临山郡守钱大人吗?谁把钱大人给捆到了这里?钱大人放心,本官在此,就决不会让钱大人受到伤害!钱大人可是朝廷命官,三十岁刚过就做到从四品的郡守,那可是咱们龙越国少有的年轻俊彦哪!”
季无情又向楚随心拱手,哈着腰一脸谄媚的笑道:“侯爷,大司马一向惦记着侯爷,所以派出下官等多人,在江湖上寻找侯爷的下落。侯爷,别来无恙啊?”
楚随心暗道:“都说这死胖子武功高强,口蜜腹剑,说翻脸就翻脸。如今看他这满脸的笑容,果然是笑里藏刀之辈!”
楚随心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正了正衣冠,从容笑道:“本来是无恙的,见到你神捕卫的季都督,就不能说自己无恙了!进了你们神捕卫大门的,好像没有几个人能无恙出来是吧!就连皇亲国戚都不能例外,何况本侯此时已经成了种士良的眼中钉,肉中刺,要除之而后快呢?”
季无情直起身子,一张胖脸上堆满了笑容,恭敬道:“侯爷此言差矣!神捕卫只针对不法的武官员和皇亲国戚,像侯爷这样为国为民的人,下官还不至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向侯爷出手!下官既然身为神捕卫的提督,理应秉公执法,下官更深知侯爷是受人陷害的,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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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随心听了季无情的话,又仔细打量他的神情,不似作伪,楚随心的心中很是奇怪,这季无情是京中有名的酷吏,手段残忍,又是出了名的贪财好名,他怎么会突然忧国忧民起来了?放着把自己捉回去升官受赏的机会都不要?这明显不合常理嘛!
楚随心瞧了瞧冷东海,又瞧了瞧头上还在冒烟的赫兰玉双,心中不禁又琢磨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就算赫兰玉双得了她祖宗的真传,以她现在的实力,和冷东海捆在一起也绝不是这位季无情的对手,季无情这般态度恭谨,实在是令他不解。
季无情见楚随心脸上阴晴不定,哈哈笑了起来,脸上的肥肉直颤,“侯爷不必疑虑,其实下官是见钱大人在侯爷的手里,万一下官用强,侯爷再让人出手伤了钱大人,那可就不好办了!临山不可一日无郡守大人哪,还请侯爷网开一面,放了钱大人,下官也会网开一面,放了侯爷,这样对彼此都有好处,如何?”
此言一出,楚随心和钱太希都大惑不解起来,这真是谜之操作。季无情可是种士良颇为倚重的干将,他和钱太希素无交情,怎么肯为了一个钱太希,放走已经唾手可得升官发财的机会?他真要救钱太希的话,现在就可以直接出手,以他的武功,冷东海绝对拦不住他。
他既可以救下钱太希,又可以擒住楚随心,何以对已经如囊中之物的楚随心如此恭谨?在场的几个人都想不透这一点,只觉得这胖子的笑容非常诡异。这位提督突然出现,实在是太神秘了,他要做什么?
季无情又笑道:“侯爷,这里不大方便,可否借一步说话?”
冷东海瞧着楚随心,急忙摇头,“老大,你可不能去!这老小子多半居心不良!”
冷东海转过脸对季无情道:“老小子,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这里也没有什么外人,唯一的外人就是这个姓钱的,等下本公子就剁了他,量他也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所以你也不必担心一个死人会泄露秘密!”
季无情叹了口气,幽幽道:“我说冷东海啊,你这个小子哪,说你聪明吧你也聪明,怎么你犯起混来比谁都混呢!”
楚随心望向冷东海,嘿嘿笑道:“老弟,你也不必担心!季大人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他先给季无情戴个高帽再说。
楚随心丢给冷东海一个不要担心的眼色,冷东海瞬间明白楚随心的意思,季无情要是出手的话,他根本也挡不住,所以楚随心和季无情说话,无论他冷东海在不在场都没有区别。
冷东海一脸委屈,怏怏不乐的蹲在一旁,心中暗道,他娘的,本公子一定要苦练出绝世武功,才不会给人这样瞧不起!
楚随心从大石上站起身,伸出右手指向丛林深处,微笑道:“季大人,请!”
季无情躬身道:“下官不敢,侯爷先请!”楚随心也不再谦让,大踏步往黑松林深处去了。楚随心脚步从容,季无情随后跟入。
冷东海一肚皮的气无处发泄,走上前蹲下身,狠狠的抽了钱太希两个大耳光,只把钱太希打得嗷嗷惨叫,他这才觉得有些解了气。
赫兰玉双盘坐在大石上,虽然正练着功,可她对面前发生的事听得一清二楚。她听到季无情要救钱太希,心中不满已极。赫兰玉双大声道:“小乞丐,你帮我宰了那个姓钱的,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钱太希吓得魂飞胆裂,大呼救命。
冷东海蹲在钱太希身前,又抽了钱太希两个大嘴巴,钱太希的脸,肿如猪头一般。冷东海用菜刀抵住钱太希的下身,气恼道:“姓钱的,你再他娘的叫,我就一刀割了你的小jj,让你变成太监!”
钱太希毛骨悚然,“我绝不敢再叫了!冷大侠饶命!”钱太希顾不得脸疼,用手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要是下边真的给这要饭的割了,那从今后真是生不如死,青楼里那些千娇百媚的姑娘,家里的七个小妾,他就再也无福消受了。忍一忍,只要能忍到季提督出手相救就好了。
冷东海见钱太希很识相,这才满意的站起身,回过头望向赫兰玉双道:“喂,赫兰家的二小姐,这个狗官是我们老大抓来的,怎么处置要看老大的意思,我可不能随便杀他!”
赫兰玉双忍不住睁开血红的双眼,怒吼道:“这狗官害了我全家,我要宰了他为家人报仇!”
冷东海摆摆手,“此言差矣!你全家都不是他杀的,就以他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德性,还杀你全家?他连你都杀不了!他呀,顶多能杀你家一只鸡!叫本公子来看,就算你给他一把刀,他恐怕连你家的看门狗都干不过!”
赫兰玉双怒道:“小要饭的,你在胡说些什么?!今天你只要宰了他,等下我就给你银子,大把的银票!有了大把的银票,你从今后就不用要饭了!你也做个地主,有庄园,收租子,有人服侍,不比你在江湖上讨饭,饥一口饱一口的好?”
冷东海不屑道:“本公子武功高强,在哪里不能混口饭吃?我要想做官,跟着楚大哥就好了,你再有钱有势,还能超过楚大哥吗?他可是咱们龙越国的第一位大侯爷!”
赫兰玉双气得身上发抖,怒道:“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姓楚的废物如今已经落魄了,早已今非昔比!他现在是朝廷的钦犯,泥菩萨过河,自身尚且难保,还能让你荣华富贵?现成的银子你不要?好!姑奶奶我就吃点儿亏,你自己到我怀里来掏,银票都给你,你都拿去!”
冷东海摇头叹道:“你这个疯女人,为了达成目的真是不择手段!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冷东海堂堂正人君子,岂能跑到一个不能动的女人怀里去乱摸?传出去我成什么了!你既然那么瞧不起我们老大,干嘛还要和我们楚老大联盟?”
赫兰玉双急了,就想要站起来去杀钱太希。冷东海慌了手脚,抢步过来按住她,“大小姐,你还是等老大回来再说吧!你运功若是出了差错,那可就要经脉崩裂而死了!老大和我怎么对得你死去的祖宗?你他娘的想报仇也不差这一会儿功夫吧!先等我老大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