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珉已经回来,朱菡顺势同意来开,但这时天色已晚,趁夜赶路有诸多不便,周乾思索了片刻,同意在医馆再逗留一晚。
医馆老大夫叫苦不迭,全家却只能接受。一阵忙碌之后才收拾出足够的地方给这群人居住。
朱菡早早就躺下休息。
有周乾等人在,郑珉却不好再继续进内堂休息。
是夜,医馆后院摆上一桌酒菜,周乾和郑珉对饮。
“上次在战场上,还是你郑兄你拉我一把,才让我免于丧生乱箭之下,说好要好好答谢你的恩情,没想到后来各奔东西,”周乾手持酒杯,说,“没想到今日相逢,来,敬你一杯。”
郑珉笑笑,和他碰碰杯,两人各自干完。
谈起军中旧事,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都露出些怀念的意思,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不一会儿就喝光两坛老酒。
郑珉见叙旧差不多了,开口问:“你这六皇子倚重的爱将,如何到焦城来了,还要故意隐藏身份。”
周乾沉默片刻,叹口气说,“按说事关机密不可透露,但郑兄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就提点两句。如今天下乱相丛生,乱贼蛊惑人心,各地枭雄趁机而起,朝廷势弱,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要说根源,还出在当今圣上的身上,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应该尽快南迁,放弃北方九州,休养生息,屯田养兵,再将失地夺回来。”
郑珉听了不置可否,笑了一声说,“这都是上面贵人该考虑的事,与你我何干。”
周乾挑眉,眼眸里露出精光,“治时用臣,乱时用武将,现在正是你我出头的机会啊。”
“哦?如何出头?”郑珉问。
周乾露出一丝神秘的表情,“你觉得宁远侯如何?”
“侯爷手掌十万熊兵,是当今朝廷最大依柱,当然是如日中天。”
周乾呵呵笑了两声,说,”朝廷飘摇,宁远侯却手握雄兵,听说麾下军士只知道有侯爷,不知道有朝廷。你说宫中如何能忍。”
郑珉这几日早就在思考,普通乱贼行动怎会如此有纪律,听到周乾暗示这一切都是宫中所为,心里一点也不吃惊,但脸上却露出惊疑的表情。
他有意劝酒,周乾喝多了话渐渐变多,透露了不少内容。他是六皇子派来的,有意收拢宁远侯,如果宁远侯拒绝,那就趁机除了他,再想办法收拢侯府势力。毕竟和老辣的宁远侯比起来,世子曾旭尧要容易掌控的多。
两人这一晚尽兴喝酒,后半夜才歇息。
习武之人身体强健,第二日醒来毫无酒醉异样。清晨,侍卫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架小马车,让朱菡坐上,一路急驰,午后到达焦城。
入城的时候,趁着旁边无人注意,郑珉骑马紧贴马车旁,说,“遇袭的事全是宫中所为,你千万当心,不要意气用事。”
他怕朱菡不知道侯府处境,冲动之下触怒六皇子的人。
朱菡轻声回答:“知道了,你也当心。”
郑珉得到她一句关心,心底蓦然一甜,按着马辔走开。
六皇子派周乾收拢了一批作乱的流民,攻占焦城,实际上焦城守将早已偷偷投到六皇子麾下,因此并没有抵抗,就把城池让出来。流民还当自己取得胜利,对首领周乾的话十分听从。
周乾将朱菡带到城主府,还带来一个圆脸丫鬟伺候她,名叫橙花。
郑珉却被周乾叫走,他是真心想要把郑珉拉拢到六皇子阵营,因此有意透露些内情给他。
城主府内院也造的十分精巧,厅榭精美,花木繁盛。如果不是到处有黑衣大汉守着,那真是十分美好了。
朱菡在城主府闲了两天,没有见到郑珉,倒是傍晚的时候,在路过院子时与周乾打了个照面。
此人一脸野心勃勃,朱菡根本不与他多说话,看见他转身就走,姿态潇洒。
周乾盯着她背影看了许久。
这日用过午饭,朱菡到院子里散步,看见前面有个女子站在小桥上低头观鱼,身材苗条,眉目娟秀,不正是顾彤。身后还跟着四个丫鬟。比她这位世子夫人排场还要大。
朱菡知道这个世界的原本轨迹,顾彤也是夜袭时被黑衣人掳到焦城,她在侯府的身份有点特殊,不是最重要的内眷,旁人也不知道她对世子的影响力,因此被扔在一旁。在半个月前,六皇子担心针对宁远侯的计划是否能顺利实施,亲自来了一趟焦城,没有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和顾彤相识,两人互生情愫,六皇子特意试探,发现此女与以往所遇到的女子很不一样,相处之后生出感情来。后来发现她和宁远侯世子曾旭尧青梅竹马,还很不舒服。
但顾彤向他表示,有把握可以说服曾旭尧投靠。六皇子大喜,更看重她,但另一方面,对素有隔阂的老侯爷生出杀心。
顾彤和六皇子私下定情,被掳出侯府的这段时间倒是过得很快乐,脸都丰润一些。
朱菡隔着远远一段距离观察她,心里倒是提曾旭尧鞠了一把同情泪。在法雨寺之后,她这位名义上的妻子,在蓄意和郑珉培养感情,而曾旭尧真心恋慕的师妹,又投了六皇子怀抱。
世子的头上,那是原谅色在闪耀啊。
顾彤赏了一阵鱼,正准备离开,忽然看到站在垂花门旁的朱菡,愣了一下,随即略显高兴的走过来。
“少夫人,你没有事,真是太好了,这段时间我真是担心你。”
朱菡抿唇一笑,眉眼盈盈,“顾姑娘,我看你倒是生活的不错,比侯府看起来还好。”
顾彤一怔,心生羞愧,她和六皇子的事不能随意泄露,她赶紧转移话题,“哪里,刚来的时候很是惊慌,对了,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朱菡说:“从法雨寺逃出来,东躲西藏的,最后还是被找到了,哪里比得上顾姑娘,要知道这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我早就来了。”
顾彤脸微微红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位少夫人话里有话。但是她自己心虚,当下不敢再追问朱菡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寒暄两句就走开了。
她身后两个丫鬟议论,“刚才那位就是宁远侯世子夫人,好一个美人,说是娇花照水亦不为过。”
“尤其那一头美发,乌黑浓密,光可鉴人。”
顾彤有点不舒服,心想女人也不仅仅光看外表,再一想曾旭尧对妻子冷淡,反而对自己体贴关怀,心里不由安慰许多,心想,只有自己这样内外兼修的女子,才是最独一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