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聊起过一两句,听那意思,好似还是他特意用了晁家的关系求来的?
晁家堂堂六少爷,正经留洋学成归来,人品样貌学识哪一样也不短他。晁家的势力毋庸置疑,听闻晁老爷子是故去大总统的故友密交,当年还被送了“嵩山四友”的称号。单凭这个家世关系,这乱世虽动荡,但若晁荃如真想去哪、做什么,那也是如履平川,谁也奈何不了他,名声、金钱、仕途,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么一个得天独厚的大少爷,怎么就愿意埋头做些个吃力不讨好的事儿?见天风里来雨里去地跑,偶尔还要冒着生命危险。这头自己人不待见他,那头又得罪了日本人,左右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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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图个啥?
许是晁荃如感受到了张八两执着的目光,抬头看过来,用眼神问他何事。
“我这儿查到一个案子,只有外面的大字标题日期写的是中国字儿,里面全是日本话,跟梵佛经似的,我看不懂,不过标签是件失踪案没错,你要不要看看?”张八两收回思绪,扬了扬手里的卷宗。
晁荃如闻言起身,朝那一堆案卷山走去。
“结案了?”
“好像没有,悬着呢。”
晁荃如接过来一翻,里面果然没有解案单,仅一两张报案人陈述状与调查报告,里里外外盖了不下十个大小不一的印章,表日本帝国警察署,日期标注在大正十一年五月,正是胶澳商埠在日占之时最后的年份。算来也确实是两年内的案子。
晁荃如的日语水平也没有流利到翻阅无阻,况且这还是手写的,字迹并不算规整。他也只能读个大概,记下些关键字眼。
报案人的名字后面标了花月两个字,他是有些印象的,这是一间位于奈良町的日本妓馆,与中野町的大东饭店相邻也不过百步之遥。这么看来,呈报失踪之人应该也符合他们寻找的目标。
他掏出手札来,提笔记下报案人与当时接案警员的姓名来,等后续调查。
“如何?”张八两见他动笔了,心想应该是派上用场了。
“值得一查。”晁荃如一边抄写一边回说。
张八两舒了口气,总算是有了点成果。他望着自己手旁筛出的那一堆件山,在半个盲的他眼中,简直难如天。“这些今晚你也看不完吧?”他转头看了看外面月亮的位置,道,“这都快平旦了,你打算怎么办?”
晁荃如掏出怀表确认了一下,时间果然过得很快,已经是凌晨两点半,而他们二人还未筛完所有的卷宗,更不提他还要一一过目。
晁荃如看着那些卷宗权衡了一下,道:“抓紧时间筛,再一个小时应该是不难,筛完放在一起。”
“然后呢?”不能就这么大刺刺地摆在跟前吧?这当值的人进门一看不就露馅了?
“天亮之前我们全部拿走。”
“什么?”
晁荃如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吓得张八两都忘了收低音量,晁荃如赶紧堵住他的嘴,竖起耳朵听外面动静。好在是没有惊动值夜警员,才舒了口气松开张八两。
这人也心虚地望了一眼门口方向,才回过头来跟晁荃如对质:“你不是说这不叫‘偷’吗?”
“事急从权。”晁荃如笑笑,想要蒙混过关,拍拍对方臂膀,道,“赶紧干活吧,你现在是共犯,说什么也晚了。”
张八两瞠目结舌,心道这人的厚颜程度还真是随着相识时间而日渐增深,以前怎么就没看清这是个危险人物?交友不慎,交友不慎。
他暗自揣度,这可不是一顿饱饭两顿饱饭能解决的问题,必须得狠狠敲上这家伙一笔,才能解他心中怨恨。
这么想着,张八两又是咬牙又是叹息,老老实实干起活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