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和阿四被淘汰了。 校方委婉表示，他们两个应该去更进一步的学校，小学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适合了。 说白了就是觉得他们年纪不小，基础还差，跟不上学校的进度。 同样被拒的还有几个人，算起来除了不到十一岁的二十几个孩子，被淘汰的足足有十个这么多。 夜晚，所有的孩子都早早上了床。有人为第二天开学而兴奋，不住摸着枕头旁边崭新的校服，有的满不在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早陷入梦乡。 一张靠墙边角落拜访的小床上空荡荡的，睡在上面的人迟迟没有回来。 秦湘揪了下隔壁床早早躺好的四十九的头发，小声叫他：“那张床是不是阿四的？他还没回来？” 四十九把自己的头发从她手里救出来：“都跟你说我有名字了，我叫秦久。”他瞟了一眼角落，“三十四也不在，还有十八。” 秦湘朝另外两张床看过去，还真是。眼看四十九揪着被子要躺好，她伸手又揪了一把他头发：“走，出去看看。大晚上不睡觉他们在搞什么。” “我看你是睡不着。”四十九嘟哝，慢吞吞跟着她爬下床。 院子里为了省电没有亮灯，夏夜月光皎洁，投下星点微光。远远的能看到一个人影蹲在不远处的树下，身边站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寂静空旷的院子里，几个人的声音幽幽传来。 “四哥，我不去上学了。”三十四年纪不大个子不矮，瘦高瘦高的。 他人机灵，早早就跟着阿四混了。 “少他妈放屁。”阿四啐了一口：“你不上学想干嘛啊，啊？” 三十四梗着脖子：“你不去我也不去，学那些东西也没什么用。” “滚蛋。”阿四骂他：“趁早赶紧去学校，省得我还得带着你这么个拖油瓶！” 三十四不吭声了，杵在原地沉默地反抗。 “行了，你就不能好好说？”十八声音响起：“他是不想让你放弃上学的机会，没真把你当拖累。”后一句话是对三十四说的。 “操！是不是我最近对你态度好了，让你忘了我脾气了！”不知道那句话戳到了他肺管子，阿四一骨碌从地上跳起来，瞪着眼睛挥着拳头冲十八吼。 十八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畏畏缩缩恃强凌弱的孩子了，少女不咸不淡瞟他一眼，自顾自和三十四说话：“之前我看你摸了校服半天，赶紧上床睡觉吧，明天可是开学第一天。” 新校服是他见过的最好的衣服，硬挺板正，还有新衣服独有的特殊味道。说不上香，但他就是觉得十分好闻。 三十四挠了挠头，他以为他摸校服的动作已经很隐蔽了。 自从知道阿四被学校拒绝以后，他就下定决心不去上学陪着他一起混社会。 他偷瞄阿四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稍稍放下心来。 “四哥，我不是想上学，只是……” “只是什么？” 黑暗中陡然传来的清脆的童声伴随树叶沙沙的声音说不出的惊悚。 三十四猛地回头，看清身后人的脸，长长叹了口气。 “湘姐，怎么是你啊！”自从秦湘代替老师给他们上课后，所有人不论年纪都开始这样叫她。 秦湘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他们：“在聊什么？大半夜的真刺激，加我们一个。” 四十九无奈看她，明明刚才站在一边听半天了，非要装作刚来的样子骗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的坏毛病。 阿四和三十四瞬间像是锯嘴葫芦一样，两片嘴唇闭地紧紧的，好像让人用胶水粘住了，撕都撕不开。 他们不说话有人说话，十八竹筒倒豆子般将整个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出来。 秦湘一边听一边附和地点头，末了拍了下手：“明白了。” “我不会说话，小湘你劝劝三十四吧。” “劝什么？”秦湘奇怪地看着十八：“他不想上就不上好了，给别人省资源了，正好。” 阿四眉头深深皱起：“话也不是这样说的……” “但是，”秦湘看向三十四，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有特殊的魔力，一下攫住三十四的全部注意力，“阿四和十八虽然不能去学校学习，但是我放学后会单独给他们开小灶，说不准他们一天学校都不用去，到时候直接考大学了。” 不等三十四惊喜，她继续道：“至于你……我和你无缘无故，可不会好心给你上课。” “你想被落下，那就落下好喽。” 三十
四立刻表态：“那我要去上学！”说完冲秦湘一弯腰：“有湘姐我就放心了！”然后一溜烟跑回了大楼。 等他消失不见，阿四忐忑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人？”秦湘睁大眼睛。 “你没少骗人……” “什么？我没听清。” “什么都没有！”阿四声音很大，故意做出听话严肃地样子站的笔直。 眉眼间的郁气早就一扫而空，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 第二天，九月一日，新生开学第一天。 直到早上出门的时候秦湘才知道，四十九选了美院附中旁边不远处的小学。 “如果不是美院附小没有名额……”路上，四十九小声嘟哝。 “什么？”马路上全是赶早八的车，一辆辆轰鸣而去，秦湘没听清他说什么。 四十九摇头，估计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秦湘没追问，很快就忘了。 操场上站满举着牌子的老师，每个牌子上都写着班级的名字，从初一（1）班到高三（12）班，分了两个操场站。 秦湘很快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关欣。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旗袍，脚踩同色系带高跟鞋，黑色的长发用一根木簪斜斜挽起，垂下两缕发丝搭在白皙的锁骨上。珍珠耳饰微微摇晃，整个人美得仿佛一幅画卷。 秦湘满意，没人不喜欢养眼的美女做班主任，她背着包穿着校服朝初一三班走过去。 关欣温婉稳重地举着牌子，见到她走过来，俏皮地眨了眨眼，无声地冲她做口型：“小湘。” 秦湘回以一个明媚的笑脸，走到了队伍最后面。 队伍末尾站着不少家长，都是来送学生报道的。美院附中在每年九月一日这天开放校园，欢迎所有学生家长参观学校。 “你儿子几班啊？我姑娘在八班。” “……二班好啊，二班的物理老师听说是今年刚高价挖来的，名牌大学的博士呢！” “嗨呀！光学历高有什么用？老师这东西还得看资历，越老的教学经验越足！” …… 秦湘被阳光晒得昏昏欲睡，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全当解闷。 “三班？分到三班就惨喽！还好你们几家都不是。” 秦湘耳尖地捕捉到熟悉的字眼，脑子瞬间清醒了几分，几个家长的闲聊清晰地传了过来。 “我听说三班的语老师是个男的，对女生动手动脚的！”这是家里有女儿的家长a的声音。 “何止啊！他们那化学老师，我可听说了，原先还动手体罚孩子呢！”这是孩子在二班的家长声音。 “你再看看他们那个班主任，妖里妖气的。年纪轻轻一点都不稳重，也不知道学校怎么想的，让这么个人当老师！她带出来的孩子能好吗？”这是某不知名的家长说的。 “……也没那么差吧？”声音陌生的家长d第一次开口。 “怎么没有……不会你家孩子分到三班去了吧？哎呦！你赶紧趁着刚开学找找人，赶紧转班吧！” 秦湘了然，原来刚刚的是“倒霉”被分到三班的家长d。 按照这几个家长的说法，她的初中生活看起来会很有趣。 她抬头看向最前面被太阳晒得脸发红，但一直没有用手遮挡，温柔微笑的女人，心里对几个家长的说法持保留意见。 等她回过神时，几个家长讨论的话题已经又转了几圈，开始聊报补习班的事了。她没有兴趣，收回了注意力。 很快，学校的广播响起，通知老师可以带着学生回班级了。 “来，一年三班的所有同学，都跟我来，后面的同学跟紧前面的同学，不要掉队。”关欣嗓音洪亮声音清晰，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美院附中底蕴深厚，建的楼开阔大气，不同的年级有不同的教学楼，每个教学楼都有四五个楼梯，最大限度避免上下课高峰的拥堵情况。 关欣选了一条距班级较远的路线，一路上她温声向学生介绍着沿途的建筑和设施，遇到有年份的东西还会停下脚步讲述一些有趣轻松的历史。 后面围着的那团家长已经四散开跟着各自的班级走了，队尾只剩下家长d和其他几位单独前来的家长。此时都默默跟着队伍，安静听关欣不疾不徐的声音。 由于a家长的话，家长d一直沉浸在忐忑中，纠结是否要给孩子转班。但她的注意力渐渐被前方关欣的声音吸引，紧蹙的眉头逐渐舒展，一颗心也落回原地。 <
> 等关欣讲完这一处继续往前走时，她心中已经决定。 闻名不如见面，她相信这位老师一定会是一位优秀负责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