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节自习课的铃声响起，秦湘刚拿出笔准备写点明天会留的作业，便听到门外响起一串急躁的脚步声。 她抬头，下一秒，教室大门被毫不留情地打开，一下子涌入好几个表情严肃的年级领导。 为首的男人面容端肃，高高在上地视线略过每一个人的脸。在经过秦湘时停顿了几秒，然后移开。 秦湘的动作顿了一下，男人的眼神她十分熟悉。 她看向坐在最前面的少年，第一次在认人方面产生迷茫，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杜景宁。 其中一个男老师在教室里看了一圈，目光停在第一排正中的位置，抬起手指着少年道：“黄主任，就是他，夏逸思。” 杜景宁顺着手指看过去，停在夏逸思冷淡的脸上，眯起眼睛。 这个表情，他有点眼熟。 想到之前那个学生说他是年级第一，他心底升起对夏逸思的厌恶。 他下巴抬了抬，轻描淡写吩咐道：“搜吧。” 眼见后面跟着的几个男老师上手就要抢夏逸思的包，周围的几个九班的学生瞬间就怒了，站起来推搡着几人：“干什么你们！侵犯隐私你们懂不懂！” 杜景宁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个学生，慢悠悠开口：“有人举报夏逸思带着违禁品到学校来，作为老师我们有权利对学生的个人物品进行检查。” 九班的学生几乎都站了起来，虎视眈眈地和几个男老师对峙。十六七岁的少年男女，已经有了挺拔的身姿，一个个又是成绩优异的天之骄子，有几个老师在这样的视线下已经开始退缩。 杜景宁扯动嘴角，完全没把眼前的几个学生放在眼里。 高中生而已，能翻出多大浪花？ 看见身边几个老师退缩的动作，他脸上轻蔑一闪而过，一把扒开前面挡着的两个老师，强硬地拖出夏逸思的包，拉开拉链，拎着包底部一个倒扣。 没人想到看着斯斯的黄主任竟然真能做出这么没品的事，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根本没人反应过来去阻止他。 当啷一声脆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有没有违禁品要查了才能知道。”杜景宁高昂着下巴睨着夏逸思：“学校禁止携带手机上学，夏同学一个好学生，怎么还明知故犯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多次扫过站在一旁的秦湘，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杀鸡儆猴。 秦湘收回视线看向地面，脸被垂下的额发阴影挡住，让人看不清表情。 周围的男老师都是没用的怂货，杜景宁不屑地撇撇嘴，亲自弯腰要捡起地上的手机。 一只纤细的手进入他的视线，在他之前抢先把手机捡了起来。 杜景宁抬头，见到是熟悉的人，嗤笑一声：“把手机给我。” 秦湘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只手握着手机，一只手主动牵起旁边少年的手，声音掷地有声：“黄主任，学校虽然规定不许携带手机，但是也规定教导主任无权绕过班主任对学生私下处罚，没收手机也是不被允许的。还有你侵犯学生隐私的事情，我会向校领导举报。”说完，头也不回地拉着从刚刚就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夏逸思走了。 潘瑶瑶和包致刚才接到秦湘的拜托，一个在前面带着其他同学将几个老师轰走，一个将夏逸思撒了一地的具收好。 秦湘拉着身后的人走进夜晚昏暗的校园，不远处篮球场上还有两个班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比赛，没有人注意到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的他们。 手被身后的人轻轻扯了扯，随后停了下来。秦湘也停下，回身看向一直低着头看不出神情的少年。 夏逸思盯着两个人交握的手半天没移开视线，夜风传来他轻轻的声音：“为什么帮我？” 要不是两个人离得近，这儿又还算安静，秦湘绝对听不清他说什么。 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想帮你就帮了，没有为什么。以后我也会这样，一直和你站一起。” 这句话在夏逸思听来丝毫不亚于“今晚月色真美”，秦湘话中包含的意味让他不敢深想，又忍不住一遍遍回味。 他拉着秦湘的手紧了紧，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我不明白。” 秦湘想了想，往前凑近一步，轻轻在他脸侧亲了一下。 “现在明白了吗？” 夏逸思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捏紧，无数情绪从心底里涌起，让他发不出声音。 许久他终于将那股感觉压下，声音又低又轻，“嗯。” 之后的一切顺理成章，他们成为了情侣。 秦湘的父母也回来了，她从夏逸思
家搬回自己家时，他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愿意放开。 秦湘笑他：“就几步路，而且卧室的阳台还挨在一起，你不开心什么？” 夏逸思拧眉：“你觉得我粘人了？” 两个人站在高楼的角落，无人注意。 夏逸思质问里带着委屈，像个没有安全感，被浇湿了毛发的小狗，睁着冰霜融化后湿漉漉的眼睛，全心全意地看着她。 秦湘承认她对这副模样没有抵抗力。 她主动环上对方的脖子，将自己柔软的身体全部埋在夏逸思的怀里，头轻轻靠在他已经开始宽阔的肩上，披散着的长发从侧面滑下，轻轻扫在他短袖下的胳膊上。 夏逸思手蜷了蜷，有点痒。 “夏逸思是世界上最好的夏逸思，我喜欢你这样。” 夏逸思有点不习惯她这样热烈的表达，但是听到这样的话又打心底里开心。 他弯腰，将自己的脸埋在秦湘的肩上，呼吸间是她清新微甜的洗发液味。 他被动地抬起双手，虚虚围上秦湘的后背，又觉得不够，慢慢收紧，最后用力将整个人圈在怀里，带着破釜沉舟的意味。 那一瞬间，夏逸思想了很多。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恋爱都像他这样，明明刚刚开始，却已经把两人几十年之后的蓝图都在脑中画好。 …… 秦湘果然没有食言，和夏逸思还有班里几个同学直接在大早上找上了校长办公室。 教室里的监控清晰可见，校长看着眼前二年九班理科榜上有名的几个学生，打着官腔将几人送回了班级。 门关上后，他第一时间打通高二年级主任的电话，将人叫来了办公室。 比起来一个刚上任、没什么家庭背景的年级主任，明显能出成绩、为学校争光的学生们更重要。 这是杜景宁第一次被这么毫不留情地批评。 在全校教师大会上，校长语气温和，言辞严厉地将他点名批评，事后还要他向夏逸思道歉。 他哪里受过这种气，坐在位置上不吭声。会议室安静了几秒，传来校长“下一项内容”的声音。 会后，校长将杜景宁单独留下。 “黄主任，现在的学生已经不像我们那个时候了，现在讲究引导教育、因材施教，强制手段镇压这一套已经不管用了，还会引起学生的逆反心理。我们做老师的，要清楚这件事啊。” 杜景宁想着，一个全息游戏罢了，还搞出这么多事来。脸上连敷衍都懒得敷衍：“我知道了，校长您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先回去了。” 校长被噎了一下，后面的话也说不出口。他深深地看了杜景宁一会儿，依然温和：“回去吧，好好干。” “事多。”出了会议室，杜景宁动了动脖子，大步往自己办公室走。 后面校长再没提过让他给学生道歉的事，他也以为事情就这么过了。 他依旧隔三差五在校园里闲逛，盯着周围的学生试图发现早恋的痕迹，心情也在一日又一日秦湘不来攻略自己中越发暴躁。 这天早上，他一如往常带着几个老师巡视校园，一辆自行车远远驶来。天气渐凉，骑车的少年已经披上了长袖校服，拉开的拉链随着风在两侧翻飞。 后座上横坐着一个少女，高高束起的马尾在她脑后飞舞。一模一样的校服长袖配短袖的搭配，两个人在一起，自成一片外人无法进入的气氛。 杜景宁眉头紧紧皱成一团，看见秦湘搭在夏逸思腰间的手，还有他们一模一样好像情侣装的校服。 他左右看看另外几个同样看着那边的老师，面色不虞：“你们没看见？” 其中一个老师语气轻松：“同学之间互帮互助一起上学，很正常嘛！” 另一个人点头附和：“这才彰显我们一中人的精神！不错！” 杜景宁越听越不像话，但是又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瞪着眼睛看着不远处停车的少年少女。 秦湘站在后面等夏逸思停车，手上拎着个包，背上还背着一个。 夏逸思拍了拍手走过来，接过自己的包，又顺手取下她的：“走吧。” 秦湘见他两只手都被占上：“没办法牵我了。” 夏逸思顿了顿，抬起一只手，打算用一只手拎两个包，空出一只来牵手。 唔，包里不多，一只手应该还挺得住。 然而秦湘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扑上去抱住他的一只手臂，笑嘻嘻地说：“没关系，这样就好啦！”说完，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啵唧！”
响亮柔软。 杜景宁眼睛瞪出血丝，手指直直指着往教学楼走的两个人，指尖气的直颤。 他对着身边无动于衷的几个老师低吼：“你们都瞎了？！看不见吗？！他们都亲上了！” 几个老师茫然地摇着头，其中一个笑出了声：“黄主任，最近压力大眼花了吧？平时多注意休息啊！” 几个老师说说笑笑走回了教学楼，留下杜景宁一个人站在原地无能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