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李潇寒嘴角微微上翘,神色间自有一股傲意,又接着道:
“我告别了师父,便去石中面壁,身上只带着这支竹萧。
自师父以后,那里已有十几年无人到过,大石上长满了藤蔓。我拨开藤蔓,只向那凹洞里瞧了一眼,便呆住了。”
黄若道:“为什么啊?”忽的心中一动,已猜出了答案。
李潇寒道:“那石壁上所刻的,正是我族中的字。我的族人全死了,这世上只剩下我这孤零零的一个。
这些年每天晚上,我都对着星星,一个个地辨认这些字,若我不记得他们,这世上可就再无一人能认得他们了。
那时我看着这些字,就好像看见一张张族人的脸,有的似是在哭,有的似是在叹息……
我晕眩了好久才定下神来。这才瞧清这石壁上所刻的,确实是一门内功。”
黄若道:“谁刻下的?是你先前说的那位长老吗?”
李潇寒道:“那石刻上没说,但定然是他了。
又哪有另一个人,精通如此高明的武功,又会我们族中的字?
想是他在这山里隐居,不忍这武功,随着自己一死而没入尘土,便在巨石上刻了下来。”
黄若轻轻道:“是这位长老在天有灵,眼见子孙被赶尽杀绝。引你到这里,要假你的手,来给族人报仇。”
忽地想起自己那本“千佛武经”上,也载有许多内外武功,心猛地一颤:
“一定是爹爹妈妈在天有灵,让我带着那本逃出凶手掌心,好让我练成这些武功,去给他们报仇。”
她轻轻将那包碎纸取出,一边听着李潇寒诉说,一边借着星月的微光,拼凑起来。
每拼上一块,便寻一块石子,小心翼翼地压在上面。
李潇寒接着道:“后面的事,就是吃饭、练功、睡觉。每天自有人给我送饭来,遵着门中的规矩,远远地放下,一句话不说便走。
转眼间三年已过,这天早上,我行下峰去,要去拜见师父,告诉他我已参悟了石刻上的武功。
师兄说他正在内堂会客,我便在坐在外堂等着。只听得师父在里面开怀大笑。
另有一人说:‘就是这样,兔崽子们一见我手中的大枪,掉头就跑。他们哪里知道,那枪是从庙里天王像上拆下来的,就是根木头,外面裹了层泥金,真正的银样蜡枪头。’
接着只听师父说:‘任大哥,真有你的。’
我听了一笑,‘真有你的’这四个字,是师父的口头禅,可有三年没听到啦。
师父又接着说:‘古有诸葛亮空城之计,今有任三信木枪退敌。’
那任三信说:‘老哥我也是托了丐帮项帮主的威名,前些年西夏进犯,项帮主把敌营搅了个天翻地覆,毁了几十架耧车,西夏人的胆子都吓破了。
那百多个贼兵见我拿手里拿着杆大枪,还道是他老人家亲自到了,那还不吓得掉头就跑,哪还敢打什么草谷!’
我听见他说的是和西夏人争斗的事,心里一烦,不想再听,便要避开。
才走到柱廊,任三信越说越得意,嘎嘎大笑起来。我浑身一僵,两条腿便迈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