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你先走吧,我们还要忙一会儿。”苏尔说,然后朝他挥了挥手,表示拜拜。旁边陈雯雯抱着,也看了他一眼,继续说着艺汇演的名单变动。
苏尔是半个学社的,说是半个,因为她也负责组织策划活动,什么艺汇演,什么节日活动,学社因为有她参加,得了不少红利。
她干活的时候偶尔会拉上路明非,于是路明非就真成了大总管。
托她的福,班里的妹子对他印象挺好的。
就像一个人,在班级里总活动,帮忙忙上忙下,相当眼熟,很容易被打上能干,负责的标签。
路明非啊了一声,慢半拍反应过来,挠挠头,“我等着你。”
因为他似乎不在这里也没什么可以干的,校园里花坛外的尘土很多,他低头用脚尖在前面滑动,划出印记来,又轻轻一扫,尘土又重新掩上了,一切都像是海水退潮后,什么沙堡,什么脚印,什么藏起的螃蟹与海螺,都不见了。
学校里有很多松树,秋冬的时候,金黄的松针落了满地,像是蛋糕上的碎屑,堆在一起,这时候阳光透过稀薄的雾气一照——他看见苏尔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桌子上,拿着相机在那里一照。
然后把相机交给了旁边的陈雯雯,动了动腿,轻轻巧巧一跳就下来了。全程干净利落,路明非一个抬头想要去帮忙扶桌子时她已经跳下来了。
她转头和陈雯雯说着什么,“妹妹,结束了,你也回家去吧。”
陈雯雯抱着,恬静地笑了一下,“姐姐也是。”
这真是独特的称呼,但首先叫起来时,是因为是同年级的不好称呼。苏尔干脆就叫“妹妹”了,于是慢慢地别人也回叫姐姐,一群女孩儿姐姐妹妹地叫了起来。
她们互相摆摆手,然后苏尔向他走来。
“今天还去网吧吗?”路明非问。
“不了,”苏尔说,“家里有人生病了,我回去照顾一下他。”
“生病?”路明非吓了一跳,“严重吗?”
上回听到班里有人请假说家里老人生病了,没过几天就又请假回去参加葬礼了。也不怪他会联想到这里,苏尔并不冷漠,也并不常常面无表情,更多时候也只是“平静”这个表情而已,然而此刻她低头看着莹莹的屏幕,高马尾从一侧垂下来,有些倦怠凝重的样子。
“没事,小感冒。”
苏尔一背包,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看了一眼消息,就开始往楼上走。
路明非有点迷惑,正常放学应该往外走才对,他迟疑了一下,于是在楼梯间多留了一会儿。
“还好吗?”苏尔将包放下,把手放在楚子航额头上试了试温度。
楚子航动了动睫毛,静静地看着她。
“有点烫。”她叹了口气,把手伸向桌,想把楚子航的包也拿起来,“楚子航,起来吧,我们回家。”
她提了一下,没提动,他抓着包的一侧,抬起脸,面颊有些红,“我自己背。”
“行。”苏尔用手背摸了摸他的脸,“走路头晕吗?”
楚子航摇摇头。
“那走吧。”她顺手把电拔了,门也关了。不然第二天他们班级是会被扣分的。
所以一下去路明非就看到两个人。
看到苏尔把手搭在楚子航胳膊上,两个人往下走。她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路明非?怎么还没走?”
路明非呆了,“我以为你去取东西了……”
没想到你是取了个人回来。
【对仕兰中学上三届下三届的人来说,“楚子航”是个符号,始终远在天边。
你听过他的名字,见过他,却记不清他的模样,因为你很少会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他。】
所以路明非只是看着他很眼熟,然后挠头半天想不起来,只在心里惊异,也没听大小姐说过家里有兄弟姐妹在仕兰中学啊。
这是谁?还能是地下男友?
地下男友朝他点点头。
路明非呆呆地也点点头。
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个棒棒糖,解开包装后塞进嘴里,又看了一下手机,“车到了,我们走吧。”
地下男友长得很不错,【线条明晰的脸,开阔的前额,挺直的鼻梁,有力的眉宇,以及那双温润的黑眼睛,看起来就像个好学生。】
微微垂着头时碎发与垂下的眼睑遮住了眼睛,穿着仕兰的夏季校服,但路明非总觉得他非常眼熟。
站在那里苦思冥想半天,一转头看到了学校荣誉榜,朱红色的底面上一排排的照片,一抬头,他就和最上面那张非常眼熟的照片对上了眼睛。
底下是一行小字:楚子航。
路明非可终于明白为什么眼熟了。
【路明非高一的时候,楚子航是校学生会主席,早操时巡视各班打分,每次下小雨路明非他们都得坚持做操,仰望楚子航一身白衣一尘不染,从教学楼顶楼的走廊上缓缓经过,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他们举手投足整齐划一,就像是玩具士兵。】
搞什么?这两个人在一起了?
呸呸呸。也不一定,万一是亲戚呢。
路明非纠结了半天,最后放弃挣扎,回家了。
苏尔把楚子航放到沙发上,丢下包和外套就去找药,接了一杯温水给他递过去。
佟姨似乎出去买菜了,不然不会这个点没在家。鹿爸最近出差还没回来,苏阿姨和姐妹团出去逛街了。于是偌大的家里只剩下两个人。
事实上,他们也很少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