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侍从叫青山,听见了林莺娘的话,低声道:“没想到林二姑娘平日里看着柔弱好说话的模样,却是这般心机。”
他往常也见过几次林莺娘,姑娘生得明媚娇俏,瞧着性子也是极平易近人的,倒是丝毫没看出来,私底下原是这副模样。
“什么心机。”
向来沉默寡言的自家侯爷难得开了尊口。
青山讶异,看他眸光淡漠,冷冷道:“自作聪明罢了。”
宅院里的内斗谢昀看得分明,无非就是些你争我抢的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
此番来江州,林家两个姑娘对谢子慎的觊觎他亦是看在眼里。
只是……
他总归没料到这林莺娘竟有这样大的胆子,敢私邀谢子慎夜里于园中幽会,直接坐实了这勾引之事。
胆大妄为至此。
谢昀想到此处,眸光渐深。
他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
祠堂里,林莺娘还在说话。
她到底是对这个名义上的妹妹没多大恶意,好心提醒她,“我这个人呢,算不得什么好人,却是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妹妹往后还是消停些,也省了这跪祠堂的苦楚不是?”
言尽于此,她再不逗留,领着采雁从祠堂里出来。
绕过海棠门,提裙上游廊。
一抬眸,便见面前庭阶上立着个人影,萧萧清疏,端的是青山玉骨。
一日里遇见谢昀两次,这是从前没有过的事。更何况自己刚从祠堂出来,做了坏事,难免心虚。
林莺娘心里“咯噔”一声,忙敛下眸去行礼,“见过侯爷。”
一贯的客气生疏,礼节有度,做足了闺中姑娘的矜持模样。
“起来罢。”
谢昀的声音极度清冷,拒人于千里。
“谢侯爷。”林莺娘起身。
接下来,便该是同从前一样,清冷疏离的世家公子,神色冷淡,不着痕迹地从她面前走过去,连视线也未曾停留半分。
哪知林莺娘垂目等了半晌,面前人却毫无动静。
时下无风,游廊里很静,阒然无声。
林莺娘心里却打鼓,她不敢径直离开,只得小心翼翼抬眸看,试探着问,“侯爷?”
眉眼倒是一如既往的云遮雾绕,看不出情绪,却是清朗出声问,“林二姑娘这是打哪儿来?”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滞。
莫说林莺娘愣住了,就连青山也是诧然。
他家侯爷从来寡言少语,性子冷淡得很,何曾这般主动与人寒暄过。
倒是林莺娘首先回过神来,敛着眸,乖顺回谢昀的话,“回侯爷,莺娘方才自海棠园里赏花来。”
姑娘留了心眼。
去祠堂的事不能说,到底林云瑶是因自个儿罚跪的。若是细问起来,于自己也有碍。
好在祠堂旁一墙之隔便是海棠园。
已故的林夫人生平最爱海棠,为此种了满园的海棠树。便是这样秋风凋零的时节,海棠园里也有稀奇名贵的秋海棠可赏。
林莺娘自觉话里毫无纰漏。
只是可惜,她面前的谢昀方才就在祠堂外,已是将她这谎话尽数看透了。
他不动声色,淡淡开口,“林二姑娘好雅兴,这样冷的夜里还出来赏花。”
林莺娘垂着眼,寻话解释,“今夜虽冷,天月却明。这样好的月夜看海棠,倒也是别有一番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