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结个朋友 还未奔袭太远,那匹马踏入了早早挖好的大坑,整匹马带着马上男子向地倒去。 吃了一嘴尘土的谢时望滚向一边,双手抓着地勉强停下,也看见了那埋伏人的大坑,口中低骂了句,“真背!” 没想到是早有后手,还是伙有脑子的贼匪。 单膝撑着起身,谢时望抽出防身匕首,警惕的盯着追过来的几人。 其实是没多少把握的。 谢时望幼时连扎马步都不知道是什么错过了学武的最佳时机,混出个名头后也只学过简单的一两式,更不可能对付得了眼前各个拿刀杀过人的壮汉。 心里盘算着最坏打算,锦袍沾满泥土,本就俊朗的男子顾不上脸上污垢,微压着脊梁,浑身暗暗紧绷。 谢时望在那人举刀的下一秒跟着出手,两个回合下来,略显瘦弱的身子上挨了几刀,割口渗出血迹。 几声慌乱的马蹄声适时响来,几人皆衣衫微乱,兵器带血,显然是逃命误入此地。 见着被围堵的人,被护在前面的常悦似是瞧他可怜,眼神飘忽几下,面色存有不忍的动容。 阮诤驱马过来,提醒道:“公子,身后还有人追杀。” 谢时望与马背上的常悦双眸对视,脑中只想了一瞬,便做出求救姿态,没有歇斯底里的吼声求救声,只是双眼看着,眼波如丝般静静勾着那人。 得益于幼时困顿那几年行乞的经验,谢时望知道露出怎样的眼神最惹人心软。 凉风刮到高瘦的人身上,配上那副故意装出来的示弱面容,说不出的可怜。 常悦又多看了一眼,面上已下了决定,右手持缰冲进包围圈里,俯身的同时左手向着那人伸出,谢时望作势双手抓上,被女子马匹冲击的力度带到马上。 马匹的速度还是比两条腿的人要快,疾驰几里外,两股追兵便都不见了视线。 玄衣劲装男子装扮的常悦勒马停下,谢时望依次下马。 衣着狼狈的男子没有失了礼数,砍伤过人的匕首别在腰间,双手合十上半身几乎平着低下来,口中满是道谢的话:“多谢公子及诸位仗义相救,谢某定当铭记公子恩德,此生不忘。” 常悦单手负后,声音特意处理过,是带有些许沙哑的低沉声音,结合男子的打扮,嗓音上是有些雌雄莫辨之感。 “举手之劳罢了,这位兄台也是被劫掠财物吗?” 谢时望无奈一笑,颇踌躇道:“不满公子,在下身无长物,仅有匹借来的马,因着不肯白白被抢,这才与之争斗片刻,不料…唉,万幸的是公子及时而来,相救在下危难。” 混迹在外,谢时望不是死撑面子不肯示弱感恩的人,眼前男子年轻模样俊俏,身边尽是些佩剑会武之人,能与之为善不会不利。 常悦只摇头浅笑,一双眸中只有救了人的喜悦,看起来只是保护得很好初涉江湖的贵公子。 单手扯下腰间玉佩,谢时望双手捧过去,情真意切道:“在下浑身上下仅这身外之物值些银钱,小小薄礼还望公子收下。”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停在半空,常悦始终未去拿,而是略担忧问:“我若是收了,你既失了马又没了钱财,你一个人在这荒野又如何存活?” 谢时望似是被问到了,面上亦闪过沉思。 总不能坦言说他有办法联系到自己人,脱困只是时间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些人来了要如何解释,那些常年厮混于道上的人,气质是最掩盖不了的。 还未想出措辞,对面常悦又想了个办法:“不然这样,我送你匹马,或者你去哪,我看能不能送你去。” 他们的马都是一一匹配好的,若匀出匹马势必要有两人共乘一骑,若再遇到今日情况,连逃命都做不到。 谢时望赶路方向显然是衡都城,与她们要去的目的地全然相反,若是救人到底,肯定会连累行进路程。 缠枝上前半步,压低的声音正好够谢时望听到的,“公子,我们此行要去桂陵,天黑不方便赶路。” 言外之意明显,谢时望本就无意与之同行,闻言拒绝道:“不用劳烦公子了,在下此去衡阳是投奔亲戚的,若是约定时间未见在下,家里人定会沿途来找,诸位尽管去办要事,救命之恩,万分感念。” 话已至此便不再多劝,常悦亦双手抱拳回以一礼,转身间快速上马踢腹,口中发出声短促的御马声,其余三人亦紧跟在后,沉默的各自驾马。 …… 再次回到喧闹的百奢街,谢时望竟体会到一种空虚的滋味。 这个世道很乱,有钱有权可以活得无限自在,就算他闯
到如今有了些许地位,但这里有他没他都一样,那些人的生意不会停,谢家铺子会被占领。 若是不幸殒命,竟无人知道世上还来过个谢时望? “爷,您当心台阶。” 谢时望回神,眼前是聂二弯着身子殷切的脸,银楼门前来来往往不断人,楼内小厮分作各处为前来参加拍卖会的贵客引路。 一身崭新金丝圆领袍的男子动了动同色折扇,颔首示意知道。 两人行至台阶,聂二从袖间拿出份黑底银边的折子,呈报道:“爷,金家三公子递来座次,您是老位置还是重新选间包厢。” 合着的折扇将半开的折子推回远处,谢时望没答,脚步已然向着常待的二楼走去。 由金家主办的拍卖会片刻开始,统一衣裳的主店女掌柜挂着笑容站上一楼介绍台,一番客套话结束,女掌柜不经意的扫过二楼各闭着窗子的包厢。 一楼不过小有钱财的人,顶多是群陪跑的,他们真正的主顾是二楼的贵客们。 谢时望还未从受险的影响下走出来,就想着找点事做转一下注意力,看见底下有卖金家师傅特制的薄刀的,拍回去给雁觉换换工具,上精巧头面的,拍回去给老二送相好…… 银楼小厮拿着拍品敲门进来,聂二手中银票流水般出去,跟着谢时望身边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不见割肉般的心疼。 他们爷死里逃生,拿钱买些痛快怎么了?他们背后的产业日进斗金,更没道理拮据,若是不花,说不定有朝一日就没命花了呢。 下一件拍品是把十三厘米的匕首,金色的剑鞘制的流长雅致,不是符合女子的那种柔软女气,像尊亭亭静立的画中仕女。 想起身上那把出现豁口的匕首,谢时望瞬间想换柄。 女掌柜抽出匕首,通体泛着银光的刀身很窄,微光照耀其上那尖锐刀刃好似要把那光都割开两半似的。 “这柄匕首是我金家师傅的关门之作,品相如何各位都看得到,价位想必各位心里都有数,我金家只收些手艺钱,五百银起拍。” 不算此次拍卖会顶尖的价格,但就算如此,一楼的个别些人还是出不起这个价。 二楼此起彼伏响起叫价声,等到声音三三两两的锐减,谢时望折扇一嗑桌沿,声音拉长道:“千两。” 话还未说完,那道清润平静的男声接着道:“金。” 此言既出,霎时引得周遭雪崩般的议论声。 早就听说谢家家主白手起家不差钱,用千两金来买一件价值远不如的物件,其“败家纨绔”行径着实罕见阿。 连主持过比这拍卖会还要大规格的女掌柜都略显诧异的多看了二楼一眼,左右再多的钱都是主家的,片刻后也收敛了打量惊讶的眼光。 “二楼四号房的客人出价千两金,可还有继续竞价者?” 一息,两息,在女掌柜开口定下谢时望前,四号房旁边的包厢传来一道平平无奇叫价的男声:“一千二百两金。” 谢时望眼皮未眨,紧随其后道:“一千三百金。” “一千五百两金。” 那人似是专门抬价的,平稳的声线与此时楼内寂静氛围很是相同。 女掌柜照例询问,特意看着四号房间发问,刚才还叫价的人像是被人封了口般,无一丝接着竞争的打算。 犹豫时间已过,聂二亲耳听到那柄匕首落到隔壁包厢,有些抱怨向椅子里斜坐着的人道:“爷,小的带的票子足够您把半个银楼买下,您为何不继续竞价了?” 连聂二都看出来了他有意得到那柄匕首,几百金的事,他跟在谢时望身边可没见那人委屈过自己什么。 谢时望索然的瘪了下唇,低低的声音掩下淡淡失落不足外道,“不想要了。” 余下拍品都勾不起兴致,谢时望收回目光,打算折返。 灰色布衣的小厮敲门而入,捧着的却是刚被五号包厢客人以千两黄金拍走的铜制匕首。 谢时望微展眼眶,问:“什么意思?” “五号房间的客人说听您声音耳熟,特用此物当做见面礼,麻烦您给个面子见上一面。” 掷千金只为一睹面容,为一确认? 谢时望勾唇,眼里闪过趣味,反问道:“若是听错了呢?” 就这么将匕首送来,不怕他拿了东西不见人早早偷溜了,到时候那人岂不是钱人尽失?怕不是个脑子不全的吧。 小厮回想着那公子说过的话,分毫不差道:“那客官说也无妨,就当与您结个朋友,重新认识认识。” 谢时望原本迈出的步子又转回原地,黑褐色
的瞳孔里已是掩盖不住的感兴趣,当即道:“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