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很不愿意回忆当日的情形,那日我躲在罗衣月季里面。岭南的中秋也是热的,一袭袭的热气往人身上蒸,所以并不冷,只是我觉得羞怯,缩在花墙后,也忍不住抱住腿,更是借散下来的长发略做遮挡。
不知道林重檀什么时候找到这边来,我不敢随意动,呼吸都很轻。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我等久了,忍不住偷偷用手指扒开些枝叶,外面似乎没人。
看样子林重檀要输了。
我将手指收回,默默吐了一口气,再忍一会,应该就到时间了,到时候我再出去,就是光明正大地赢了。
就在我这样想的时候,有脚步声传来。
“小笛?”是林重檀在唤我。
他找到这里了。
我立刻捂住唇,怕自己的呼吸声太大,引来林重檀注意。我听着脚步声接近,又离去,林重檀似乎真的没发现我,匆匆在这里转了一圈就离开了。
看来林重檀也没那么聪明,如果我是他,我肯定会搜查得再仔细些。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我觉得我笑的声音很小,可不知为什么,本离去的脚步声又回来了。我立时不敢动弹,屏住呼吸,等着脚步声离开,偏偏我发现那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好似就停在罗衣月季花墙的前面。
应该不会发现我吧?
我心里惴惴不安,想探出头看看,可又不看,只能继续缩在那里,直到我清晰地听到林重檀的声音。
“小笛在这里吗?”
不在!
我在心里回他,并且希望他赶紧离开。
只是天不随人愿,我看着外面的光透过拨开的花瓣枝叶照进来,林重檀的金属手指还顺手摘了一朵罗衣月季。
“找到了。”他弯下腰,将罗衣月季别入我发间。
我心里涌现出挫败感,想就着他拨开的空隙钻出去,可没想到林重檀挡着我的路。
我愣了愣,抬头望着他,“檀生?”
林重檀这几日不许我穿衣束发,自己却整日衣冠济楚,我早就知道他有这破习惯,以前在太学的时候也是,每每亲密的时候,他总是连一块布料都不给我留,连叫他将烛火吹灭几盏,都要同他商量好一会。
虽然我已经朝夕相处对着林重檀这张脸好几年,可当他站在花墙侧边,对我轻轻一笑的时候,我还是愣了下。
在我愣神之际,他也钻进了花墙里。
“你、你做什么?”我莫名有些慌,我想站起来出去,可在这里面窝久了,我腿麻了,一站起来就往地上摔,幸好林重檀接住了我。
他单手贴在我背上,“好不容易找到了,小笛应该给我些奖励,对不对?你看,我都有些出汗了。”林重檀抓着我的手往他身上放。
我心里更慌,想将手抽回来,“那我们现在回去沐浴,就好了。”
林重檀唔了一声,慢慢说:“此时外面日光正烈,等天黑了再回去罢。”
“啊?”我才来得及发出一个音,就被他含住嘴唇。
罗衣月季的花香很浓郁,我本以为我窝在这里好长一段时间,应该能习惯了,可事实上我还是觉得很香。
林重檀也说香,在他亲吻我脸颊的时候。
后来,回去的时候是林重檀抱我回去的,我窝在他肩头,没出息地擦了擦面颊上的泪水。大概是气不过,我狠狠地咬住林重檀的肩膀,只是咬完后,我又怕他太疼,小小地舔了一口。
小腿上沾上了罗衣月季的花汁,沐浴的时候,洗了好久才洗掉,我经历白日的事情已经困得不行,用膳时全程窝在林重檀怀里,我不想用膳了,只想早点去休息。
“再吃一口就睡。”林重檀哄我。
我勉强睁开眼,将递到唇边的饭菜吃了,咀嚼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只小飞蛾,那只飞蛾不知道是从哪个窗户缝隙飞进来的,正往烛火上扑。
我本是随意瞥一眼,霍然想起另外一只虫,在我体内的雌虫。我顾不得身体还酸软着,立即坐直身体瞪向林重檀,“你愚弄我!”
林重檀眼瞳看上去极其清澈,像是很无辜,“我怎么愚弄你了?”
我咬了下唇,但因为唇瓣稍稍肿了,我刚咬就火速松开牙齿,“我们身体里都有蛊虫,无论我躲哪你都能找到我的,你故意的。”
林重檀却说冤枉,他说他能感应我所在,但只能感应到大概范围。这处宅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知道我在这里,却不能精准地知道我躲在哪。
“如果我真能完全感知你躲在哪,我怎么还会找了那么久?”
我听着林重檀的话,觉得他说的是有些道理。
可能真的是我躲的地方不好吧,但明年我再也不随便答应林重檀什么愿望了,也不跟他玩什么躲猫猫游戏了。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抬手擦了擦耳垂,和跟耳垂挨着很近的一块皮肤,总觉得这一处沾上的花汁还没有洗干净,黏糊糊的,一股子甜腻味道。
“我要穿衣服,你转过去。”我一边说,一边去拿林重檀手里的纱衣。林重檀眉心微拧,似乎有些无奈,不过还是听话地背过去。
我尽可能快地穿好衣服,因为彻底醒了,我索性自己下榻,往浴池那边去。我现在和林重檀住的院落是大改过的,比如房中屏风后的活水浴池,其的构建图是林重檀亲笔画过的,他怕我溺水,比我自己还怕。
我自从那日跳入湖中将林重檀救出来,就发现自己没有那么怕水了,我只是还有一点点怕雷雨夜。
泡在浴池里的时候,林重檀就坐在池边,他只要稍微有空,都一定会守着我沐浴,哪怕他需要处理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