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所有的物资都是十分珍贵的,决不能浪费。沈盈夏将加了绸子的口罩拿给钱阿妹和顾倾之看。
顾倾之也是十分满意,当下便动员大家,将未使用过的面纱集中交给沈盈夏,由沈盈夏统一制成口罩,再供大家使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真正的挑战来了。顾倾之统共带了四名医士、两名医女,两名药童。药童年仅七八岁,白天还能帮忙跑腿、打杂,到了晚上,可没法儿像师兄、师姐那般熬夜。
医士、医女只能轮流打会儿盹就来接班,偏偏夜里病患吐得会更严重。不仅要及时为患者清洗,防止被呛,还要及时收拾秽物。
若有人出现脱水之类的症状,那至少需要两三个人,不停帮病患喂糖盐水。在这一过程中,他们依然可能将糖盐水吐出来,所以要反反复复地喂上好一会儿。
而且新感染上的大多也是在傍晚才开始出现腹泻等情况。现场忙碌不已,连喘气的时间也没有。
起初,沈盈夏在祠堂外缝口罩,烧水、洒扫,做一些后勤工作。今晚可能是到了大规模暴发的时候,一眨眼的工夫,又抬进去了三个人。
钱阿妹出来喝水的时候,沈盈夏插空问:“里面是不是人手不够?”
“嗯呢,怎么可能够呢?他们都连轴转好几天了,各个疲惫不已,今儿晚上又来了五个,连村长都中招了,唉……”钱阿妹只有喝水的时候,能把口罩摘下来一会儿。
虽然口罩被改良了,但她一直在抢救病人,又忙又热,脸被憋得通红。好在月亮升起后,气温降了不少。
“我去帮忙吧!我学得快,那些稚童能干的,我肯定也能干!”沈盈夏如何能不知道,医士们身在一线,极其凶险?她只是想帮帮他们,哪怕只是做些小事,让他们轻松一些便已足够。
“嘿!这么自信?”钱阿妹一脸揶揄,“人家虽然是小孩儿,那也是在药王跟前长了七八年的小孩儿,能一样嘛!”
“我真的想帮帮你们!就做些杂活儿!”沈盈夏不放弃。
“真想去?”
“真想去!”沈盈夏坚定点头。
“里面可比外头危险多了啊!还脏!还臭!”钱阿妹的小虎牙白得发亮。
“我知道!”
钱阿妹拗不过她,只好同意:“行吧!顾倾之肯定会骂我,让你一个毫无医疗常识的贵女陷入险境!你得答应我,一定要做好防护,受不了的话,一定要说!”
“嗯嗯,都听你的,大神医!”沈盈夏得逞了,笑得乖顺极了。
进了祠堂,她才明白,钱阿妹一点儿都没夸张,院子里满满当当地躺着人。床榻不够,便将门板放在地上隔开凉气。
到处都是呕吐的声音,腹泻严重的直接坐在恭桶上,空气里飘散着浓重的臭气。
正在熏艾的医女是她借过面纱的那位。她走走停停,上下眼皮子不停打架,似乎只要一站定就能睡着。
其他医士的状况也没好到哪儿去,呕吐物和恭桶要随时清理。
“师兄,我这儿酒用完了,还有吗?”
“我这儿还有半坛,给你!”
两人声音中的疲惫感,是无论打几个哈欠都消除不了的。
沈盈夏拿出竹简,赶紧刻了一个“酒”字。
“酒精有消毒的作用,只不过古代的酒……嗯,咱们这儿的酒,度数都太低了,要是能寻到度数高些的,就是烈酒,消毒效果肯定更好!”钱阿妹解释。
“消毒是为何意?”沈盈夏在“酒”字下面补了一个“烈”,而后抬头问道。
“嗯,怎么跟你说呢?他们得的是痢疾,就是细菌感染,啊,这太复杂了。阿姊你就记得问卫一要烈酒就行!”钱阿妹挠了挠头,放弃解释。
沈盈夏虽然听不懂,但也没继续问。在大佑,医术一般都是传内不传外的,病理、药理等医学知识博大精深。相同的病,每家的说法、治法好多都不同。有些人学到两鬓发白,都没学出个所以然。
沈盈夏只觉得:钱阿妹家的那种医术一定是顶厉害顶厉害的那种。因为太厉害,所以寻常人听不懂,也很正常。嗯,没错,一定是这样!才不是她笨!
学医之路漫漫,且行且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