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是雪娘的君姑,早些年就为我儿订下了亲事。聘银可都是照他们家要求的给了,我们一个子儿都没往下还,给的那也是一分不差啊!”
说到此处,刘翠花直起身子,中气十足,一脸神气。
“本以为只要安安稳稳地等着成亲就行,没想到啊,这个克夫的扫把星,竟将我儿克走了啊!”
她“呜呜哇哇”地哭起来,一脸悲戚,身子也配合着往前扑,两只手拍打着地面,委屈万分。
沈盈夏低声问道:“老媪,你儿子是与雪娘成婚后死的吗?节哀顺变啊!”
“你浑说什么!”刘翠花哪听得了别人这样说她的宝贝儿子,立即回呛,直到看到一旁孔武有力的周媪凶狠的表情后,才重又软了语调。
“我儿子没死,他只是受不了雪娘,便在成婚前离家远走了,现在在外面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啊!哎呦,我那苦命的儿呀!
“可这不安分的贱蹄子,竟和那无父无母的孙家大郎私相授受了!
“女娘的浪,可是打娘胎里带的!她那个老不羞的娘也是个惯会勾搭人的!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啊!一屋子不要脸的糟烂货!”
刘翠花极力压制下,才勉强说出这几句“明话”。
那一脸的鄙夷,时不时飘向雪娘的眼神,还有胸前交叉的粗壮手臂,真是将对雪娘的嫌弃,表现了个彻底。
“我与雪娘情投意合,是正儿八经说和婚事的!我警告你,少在此处造谣!”孙耒一把将早已满脸泪水的雪娘护在身后,挺身而出。
阿牛也上前一步:“你若是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怎么?当着贵人的面,你们还想打我不成?!”刘翠花还来劲了,朝着孙耒便膝行而去。
这黑壮妇人精得很,明明离阿牛更近,却偏要舍近求远地往孙耒那边去!
对比孙耒瘦弱的身躯,眼前这一幕,更像是身材结实的刘翠花要去撞死孙耒!
“老实回话!莫要放肆!”周媪向前一步。
周媪在府里待过,不论见识,还是礼仪,都远胜孙家村的普通农妇,所以在女娘里还是有一定威望的。
果然,刘翠花被镇住了,缩了缩脖子,重又跪坐下来。
“其实吧,老妇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她一脸无奈,好像这么做全是身不由己,“当时下聘,我们家可是足足给了三万钱!那可是三万钱哪!”
她还十分夸张地伸出三个手指,往四周比了一圈。有一说一,这农妇唱念做打样样行,不当戏子,实在是浪费了自己的天赋。
“可以说是掏空了我们家的家底儿。现在新妇娶不成了,我上她家把钱要回来,这不过分吧?”
“哦,此事是否属实?”沈盈夏转头看向雪娘。
雪娘抽抽搭搭地说:
“聘银确实是三万钱,但她上我家却是要五万!还说是我逼得她儿子远走的,所以她要我赔!我上哪儿拿五万钱赔给她呀!”
“你当然得赔!若不是跟你订亲,他还好好在家待着呢!都怪你!呸!丧门星!抓不住爷们的东西!”
刘翠花吐出一口黄臭的浓痰,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生吃了雪娘。
“而且你家不仅没赔偿,就连聘银也没还给我!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加上孙家病秧子给的一万钱,你家阿母将这四万钱都拿去贴补你大兄了!
“不然,就你大兄那个挫样,流氓一个,怎么娶得上新妇?
“乡亲们评评理,那可是足斤足两的三万钱啊!贵人千万要给我做主啊!”
刘翠花的气势更盛了,大声叫唤,不停地拜着沈盈夏。
雪娘无力反驳,只能默默流泪。
雪娘还有个大兄,是个好吃懒做,脾气还顶大的。
雪娘父母也实在是偏心,觉着只有男丁才是自家人,便有什么好的就都紧着男娃,就连两次订亲的聘银都拿去贴补了大儿子。
刘翠花去雪娘家闹过,可雪娘的阿父阿母十分彪悍,他们那个无赖儿子也是手段了得。刘翠娘不仅一点儿好都没讨着,还差点儿被打。
雪娘家扬言: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有事儿找雪娘去,什么钱不钱的,他们可不管!
雪娘性子温吞,好拿捏。孙耒心疼雪娘,说要替她给了,可又找不到活计,总也挣不够数。
自此,刘翠花便赖上了她。每次到孙家闹,临走都还得顺走点儿什么,说什么时候还上钱,什么时候才能放过他们。
沈盈夏听完,十分心疼雪娘。沈盈夏没法儿改变这个世界,却可以帮帮眼前的雪娘。
“那你想如何解决?”沈盈夏直直地看着刘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