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冬抿了抿嘴唇,低头道:“夫子,对不起。”
司徒展又从一旁的红纸堆中抽出一张,闭眼构思这张窗花的布局。
“你向我道歉,就说明你觉着自己做错事了。那你说说,你错在哪了?”
“我……我给稷下蒙羞,给夫子丢脸了。”
“这些空话就不用说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么?”
孙冬一时哑口无言。
若是追寻真相,替无辜者翻案都是错,那可以说整个法家——不,甚至是整个人类社会的公序良俗都是错的?
“说不出错在哪里,就说明你觉着自己没有做错。事实也是这样,抛开我作为儒生的门户之见不谈,作为法家子就应严守律法,实事求是。
真相并不是能让所有人都觉着满意,也不会让所有人都相信。
早些让你经历这件事也好。现在也不过就是两家人之间的命案纠葛,放在帝国的大环境来看不算什么,过上些时日没人会记得。
我很看好你。若是有朝一日,当你站在金牌捕头的位置,会发现很多案子若是细查下去,结果并不尽如人意。有些时候为了安稳民心,或者是找个借口,就找个替罪羊糊弄,得过且过。
随便举个例子吧,如果将唐爽换做帝国想要招揽的一方豪强之女,可以极大提升帝国的实力。将吴国栋换做朝中老臣的儿子,双方互相联姻。
还是同样的情况,像这样选择的压力就重达千钧。被逼疯出家的捕头,每过十来年都会有一个。”
“夫子,那我该怎么做?”
司徒展睁开眼,嘴角含笑地看着孙冬道:
“这就得看你如何权衡了。若你觉着事实比一切都重要,那就放手追查下去吧。当然了,为了安稳或是达成目的,像别人一样,心知肚明但终止不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世间哪有这么泾渭分明的对错,这一切都看你自己。对了,马上就要除夕夜,既然来了就帮着我一起剪窗花吧。窗花会剪么?”
“会一点,但剪的绝对没有夫子您的好。”
孙冬在小时后,曾经跟着家里人一同剪过两三年的窗花。后来觉着没什么意思,手艺便荒废了下来。现在看着司徒展剪,曾经童年是的记忆涌上脑海。
“不打紧。
窗花主要的是心意,看的是对来年的期望和祝福。只要这两样到了,窗花就是有灵气的。”
二人对坐,静静地裁剪着手中的红纸。一夜无话,直至东方既白。
看着满满一桌子的窗花,司徒展问道:“现在心静下来了么?”
“静下了,多谢夫子教导。学生还有些事要做,就先告退了。”
孙冬站起身,恭敬地向司徒展行了一礼。司徒展吹灭桌上的油灯,一边收拾一边说道:“无论是学习还是练武,都讲究一张一弛。一年到头也该好好放松些时日。
你修行的是道门功法,这点应该比我这个儒生老头要懂得多。
若是觉得无聊,可以来宁坤楼陪我这个老头子唠唠嗑,做上些小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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